高更:梦断塔希提 2012-08-31 09:57:11 来源:艺术国际 作者:张羿 点击:
在高更的深处隐藏着一个笛卡尔式的幽灵。当笛卡尔把“我思”作为存在的根基时,一种罪恶的怀疑主义开启了西方文明的沉沦之旅。这一沉沦的源头在中世纪托马斯·阿奎那的神学中就已经初露端倪,在中世纪后期奥卡姆的威廉那里则表现得更为明显。

高更式的艺术家是启蒙理性没落后,人类在审美救赎中自我放逐的代表。高更的悲剧不仅是现代艺术的悲剧,也是现代文化和现代史的悲剧。

 

在高更的深处隐藏着一个笛卡尔式的幽灵。当笛卡尔把“我思”作为存在的根基时,一种罪恶的怀疑主义开启了西方文明的沉沦之旅。这一沉沦的源头在中世纪托马斯·阿奎那的神学中就已经初露端倪,在中世纪后期奥卡姆的威廉那里则表现得更为明显。

 

阿奎那把理性与启示置于同等的地位,使哲学和信仰平起平坐;而奥卡姆的威廉则否认一切普遍本质的存在,他的唯名论虽然没有否定上帝,但从个体中寻找真实的经验主义,却隐含着对上帝存在的质疑。笛卡尔同样相信上帝,但他比奥卡姆的威廉更进了一步,他把上帝置于人类的理性之下。自笛卡尔之后,在西方哲学家的心目中,上帝逐渐从有生命的人格神,演变为一个抽象的概念,一个可以用物自体、绝对精神等替代的空洞的名词。而一旦上帝成为一个抽象的概念,上帝在人的心目中就名存死亡了。因此,是笛卡尔而不是尼采首先杀死了上帝。笛卡尔开启了这一渎神之旅,而尼采达到了其罪恶的顶峰。

 

高更的信仰与艺术

 

因此,虽然高更声称自己是一个基督徒,但实际上他的信仰已经名存实亡了。这就是为什么高更创作《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的原因。毫无疑问,这件高更的代表作表明,他已经不相信圣经中关于人生奥秘的启示。对圣经真理的怀疑和对人生意义的追问,贯穿了高更一生。这种被现代人视为伟大的精神,曾经一度使高更陷入颓废和自杀的深渊。虽然最终他没有自杀成功,但他一生都是在绝望中度过的。

 

今天的艺术史已经到了全面反思现代艺术的时刻了。无疑,现代艺术与其他形式的现代文化一样,都是启蒙理性之后的产物。启蒙理性在20世纪的整体衰落,印证了现代文化是一种彻底失败的文化。虽然现代艺术试图通过审美救赎反拨启蒙现代性的偏差,但审美现代性与启蒙现代性并无根本的区别。二者具有完全相同的世界观基础,它们都是笛卡尔怀疑主义的产物。

 

如果21世纪的艺术史仍然对高更式的追问津津乐道,仍然相信那种远离启示和智慧的人文主义是一种深刻和伟大,那将是西方乃至整个人类思想的悲哀。作为一种以人类理性为中心的人文主义,其最高的思想境界,莫过于追问宇宙和人生的意义。而宇宙和人生的奥秘早已清楚地在圣经中得到了完满的启示。

 

因此,高更式的追问不过是信仰危机下的现代人绝望的哀叹,是人类堕落、离弃神,而自我放逐的结果。这种自我放逐导致了高更的塔希提之旅。虽然高更看穿了欧洲文化的虚伪,但他在自然中并没有找到梦中的天堂。因为,圣经中的伊甸园并不是因为自然而神圣,而是因为神圣而自然。可惜,伊甸园的神圣只维持了短暂的时间,就因亚当夏娃的堕落而失丧了。堕落后的人类使地上充满了罪恶,伊甸园的光景一去不再。启蒙理性弃绝了基督的救赎之道,而寄望于人类自我完善之道。审美救赎看到了启蒙理性的幼稚,但自己也陷入了同样的乌托邦。高更的艺术和人生正是审美救赎乌托邦之实践。

 

如果论艺术天分和技艺,高更无疑称得上大师。但就其作品的内涵而言,可以说,高更是一个没有思想的人。他的思想是虚妄的,如同笛卡尔的思想是虚妄的一样。身处信仰复兴的十九世纪,在达秘、慕勒等复兴领袖闪烁的同一天空下,高更完全与神在那一个时代神圣的水流隔绝了。高更的信仰是残缺的信仰,这注定了他的艺术是残缺的艺术。在高更残缺的信仰中,他的艺术成为对圣经真理的质疑和颠覆,他的人生则注定充满流荡与无尽的苦痛。

 

塔希提的虚妄自由

 

更高与神的隔绝导致了他的塔希提之旅。高更离弃了真神,来到了塔希提这座乌托邦之岛,欲望之岛。他抛弃了家庭,被现代人称为“厌倦了巴黎的文明社会,抛弃了世俗的幸福生活”,来到了那座堕落之岛。

 

今天的现代人是何等艳羡高更那种放纵的生活!在现代人的心目中,那是一种高尚、脱俗的回归家园的生存!然而,塔希提的自然、原始、神秘,与伊甸园毫不相干。现代人不了解真正的伊甸园,他们心中的伊甸园,与圣经中的伊甸园大相径庭。圣经中起初的伊甸园,是神圣而非神秘、是纯洁而非原始。现代人艳羡的原始是什么?无非是欲望的放纵和虚妄的自由!对乌托邦伊甸园的向往,正体现了现代人的虚空,和审美现代性取代神圣信仰之悲剧。

 

塔希提的女人,放纵了高更的欲望,却使他迷失了家园。塔希提不是家园,而是一个美丽的陷阱。《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正是对塔希提生活的真实写照。离开神的人类,其必然的命运就是走向死亡。这种毫无盼望的人生最强壮的时期就是青壮年,但这种强壮短暂得如同白驹过隙。因此,塔希提的放纵之结果,必然是高更对生命的绝望。

 

高更式的艺术家是启蒙理性没落之后,人类在审美救赎中自我放逐的代表。高更的悲剧不仅是现代艺术的悲剧,也是现代文化和现代史的悲剧。这一悲剧直到今天仍然在继续,审美现代性已成为现代人的精神鸦片。塔希提,那个神性褪尽之后的欲望之岛,宁静,却非净土;没有喧哗,却与喧哗的都市没有本质的区别。塔希提是一个符号,它也可以说就是今天的巴黎、上海、东京。从巴黎到塔希提,就是从奴役到奴役,离弃了神的人类根本就不会再有真正的自由。高更抛弃了浮华的现代文明和古典文化,他所经历的塔希提生活,原始、自然,却同样堕落。

 

初始的伊甸园已经永不再了,人类在伊甸园维持了短暂的神圣之后,马上就堕落了。因此,我们需要神的救赎和恢复,而不是凭着自己的想象去寻找梦中的伊甸。梦太虚幻了,现代人完全沉迷于这种虚幻。而圣经所启示给我们的那条实际的路却一直在等待着我们。我们离开真理的路已经太久太久,就象高更一样,现代人都是迷失的浪子,为了虚妄的理想漂泊流荡,耗尽了财富甚至生命,仍然不肯回家。而我们的天父,永世长存的活神却整天在门口巴望着我们真心悔改。

 

象高更那样为了艺术而抛弃家庭,以及恣意戏弄梵高的友谊等行为,都是对健康人性的践踏。高更这种残缺的人格却成为一种时髦,影响了众多的文艺青年乃至今天无数的年轻人,使他们以放浪形骸,践踏人性为美德!这正是启蒙理性走向衰落后,人类在审美救赎中自我放逐的表现。

 

高更与审美救赎的破产

 

为什么中外艺术史,都对高更赞誉有加,却没有真正透彻的解读?因为批评家和思想家,都是象高更一样迷失的羔羊!现代艺术批评基本上是建立在人文主义和启蒙理性的根基之上(包括审美现代性)。虽然从表面看来,审美救赎与启蒙理性背道而驰,但审美救赎与启蒙理性是同一棵树上的果子,是现代文化的双胞胎。而纵观西方思想史,启蒙理性和审美救赎自诞生那一天起,就一直遭到另一股强大力量的对抗。这股力量正是以恢复圣经启示为根本的福音复兴运动。

 

早在文艺复兴时期,达·芬奇等人就已经看到了人文主义的末路,因此,最终转回了信仰。而随后的启蒙世界观,也并非是17、18世纪欧洲的唯一世界观。在法国,有以笛卡尔、伏尔泰、卢梭、狄德罗、爱尔维修、霍尔巴赫、孔多塞为代表的启蒙思想家,也有帕斯卡尔这样的詹森派和18世纪的反启蒙运动。与笛卡尔同时代的帕斯卡尔,就毫不含糊地反对笛卡尔以人类理性为中心的怀疑主义,坚信基督的救赎是唯一真实的道路。在英国,约翰·卫斯理的福音觉醒运动,与培根、洛克、休谟等启蒙思想家相对抗。在德国,伊曼努尔·康德将启蒙运动推向顶峰,而以菲利普·雅各布·施本尔,奥古斯都·赫尔曼·弗兰克为代表的虔敬派与之针锋相对。在美国,启蒙运动的代表是托马斯·潘恩,与之对抗的则是以乔纳森·爱德华兹等人为代表的大觉醒运动。与高更同时的19世纪,则有达秘、穆勒所带领的福音复兴运动。到了20世纪,更有弗兰西斯·薛华等基督教思想家,公开向启蒙理性和审美救赎宣战。在《前车可鉴—西方思想文化兴衰》一书中,弗兰西斯·薛华从启示的角度对启蒙理性及其所主导的现代文化、包括现代艺术的审美救赎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同时,米歇尔·福柯、雅克·德里达等后现代思想家虽然缺少对信仰的洞见,却从理性的角度揭示了启蒙理性的荒谬性。启蒙理性在哲学内部也被瓦解了。

 

因此,当高更等人开启现代艺术史之际,启蒙理性已经走向衰落。现代艺术虽然反拨启蒙理性,试图开辟一条与启蒙理性不同的路线,但仍然以启蒙世界观为其思想的根基。现代艺术之所以最终走向杜尚所开启的后艺术时代,而面临终结的命运,正是由于启蒙本身的虚妄。虽然现代艺术所体现的审美现代性和启蒙现代性有所不同,但其本质是完全相同的。19世纪的审美现代性,无非是启蒙现代性自我演绎的结果。审美现代性由启蒙现代性的理性转向感性,只是从自我的一面转向另一面。理性与感性都是人类自我的组成部分。转向感性的前提是人们对理性的失望,而其最终结果则是启蒙运动的彻底破产。与启蒙运动相对抗的福音复兴运动并不是启蒙运动破产的直接原因,启蒙运动是不攻自破的。由理性到感性、由启蒙现代性到审美现代性的跨越,正是启蒙运动走向破产的重要转折。

 

高更式的追问应该终结了。我们不应以这种追问为深刻,而应认识这是一种无知和可怜。如果我们一直追问下去,艺术史将无法延续,最重要的是,我们将永远找不到家园。

 


【编辑:赵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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