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与执着——井士剑油画近作印象 2012-09-21 15:09:44 来源:99艺术网专稿 作者:丁宁 点击:
我一直觉得,井士剑生来就具有艺术家的那些特殊秉性,散漫无羁,天真幻想,灵异敏感,率真好动,只要萌发想做的念想,就会拼力为之,当然对有些手头的活儿,他也常常会很干脆地中途而弃而不为的。

我寻找一个形象

我呼唤我的对立面,召唤

一切我没有处理过的,没有注视过的……

 ——爱尔兰诗人叶芝

我一直觉得,井士剑生来就具有艺术家的那些特殊秉性,散漫无羁,天真幻想,灵异敏感,率真好动,只要萌发想做的念想,就会拼力为之,当然对有些手头的活儿,他也常常会很干脆地中途而弃而不为的。不消说,正好他的这种天性或性情有助于将其每一个阶段的创作都一一推向一种多少会让人出乎意表的崭新状态,当中既有得意之作,也可能有令人沮丧的结果。或许正是这种忠实一贯地追逐自己内心律动的势态最终让画家得益良多,不仅新意跌出,而且在眼光和手法也有卓然的改观。因而,在某种意义上,作为艺术家的井士剑本人大概就是一种没有尽头的多变体。他不倦地寻求与别人的不同,也惧怕重复自己,这种一往无前的态势维系着他内在的悸动,有时会逼迫他忽发奇想,创作出连其自己也会始料不及并且不无惊喜的一个个的作品系列。

我相信,井士剑的内心除了汹涌着一种强烈的自我意识以外,更新、蜕变或者升华的欲望异常劲猛。这也许是一种来自于骨子里的焦虑状态。所以,平时看上去井士剑总是无忧无虑的,似乎一切都可以看轻和放得下,但是,那是一种外松内紧,并不能当真。在画家的内心里面总是有一种不甘平庸的执着。毫不奇怪,井士剑总有忙不完和忙不过来的时候――这恰恰是他的最佳状态,是其创造力最好的征兆。这些年来,他在媒介多样性的尝试上就时有惊人之举,一会儿是油画,一会儿是版画、一会儿是陶瓷,一会儿是雕塑,一会儿是装置……真正是精力无尽而又佳作绵绵。在林林总总的各类作品里,人们可以注意到的是一种沛然之气,张扬的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创意,并且对于人们的观看和解读提出了饶有意味的挑战。他的这些作品,我觉得,是要归总起来看的,不然,我们就不能弄明白为什么井士剑的油画作品集里要一次次近乎无意识地用上别的媒介作品(如雕塑装置)来做封面。他当然不是在回避油画专业圈子里的评断,也不是想浅尝辄止。他看重的是如何在新的媒介的限定中寻求和体悟到某种更有张力的画面表现空间,从而为精神的无限逍遥提供更多的可能性和力量。所以,我不认为井士剑会在意某一特定专业领域的人士的评价的。关键在于,他的这种大胆而又不俗的实验引入了一些清新的气息。不难发现,井士剑的油画近作有一些异样的质素,追究起来就是来自于他在其他媒介上的尝试所带来的滋养。无论是蕞尔小品,还是巨幅宏构,似乎都有一股大气,尽管新涩,然而均意味十足,不乏亮点。

当然,人们确实可以将井士剑的多元化的实验看作是不定型的状态甚至透示着不成熟的痕迹。不过,我觉得,仅仅只有一往无前的尝试并非画家的最终旨归,可贵的是,井士剑就是在一种不断的否定之否定的过程里寻找着那种乘之愈往的自由体验,偶尔捕捉到一份想落天外的浪漫情致,别开洞天地营造出非同一般的画面。由此,我觉得,假以时日,井士剑不会是一般意义上的油画家,而可能继续让人们保持新鲜的期待和审美的会意。

对于井士剑的近作,我是比较欣赏那些风景画的,尤其是画家对人们几乎熟悉到没有什么特别感觉的景致所倾注的个人化意味极为明显的作品。以作品《西湖写生》、《舟》和《塔》等为例,它们画的都是画家周遭环境的一部分。但是,显然,它们是绝然有别于一般写实的风景画的。我在这样的作品里依稀感受到了明代张岱在其《湖心亭看雪》一文中曾经描述过的大雪三日后与友人一起在湖心亭赏雪的独特体悟:其时“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这种仿佛齐同万物、冥然物化的境界托付给画面殊非易事,不过,我看得出来,井士剑是有意朝着这样的超越性语境努力的,而且,在其与西湖山水缱绻既久而能体会的心绪里又该有多少可以诉诸笔墨啊!

自然,井士剑的表现题材并没有被自己所熟悉的那些风景所囿定。他的一些域外风景也相当耐看。他照样画着人家笔下司空见惯的对象而自己却未必娴熟于心的对象,譬如雅典卫城上的巴特农神殿。我个人因为做过古希腊艺术的若干研究,对希腊的题材始终有着一份特殊的偏爱,恰好井士剑的油画里就有一幅描绘雅典卫城上的巴特农神殿的作品——《垣》,凝视之下,令我颇有感触。我不知道井士剑自己是否到过雅典,也不知道他看过别人笔下所画的雅典卫城与否。不管怎么说,他的这一幅《垣》着实是传达出了这一经历了两千多年风雨沧桑的著名神殿所拥有的诸种意涵:典雅、悲壮、凝重、凄美、肃穆……这份百感交集式的多义与画家在油画语言上的锤炼有很大的关系。也许是适度地拉开了与过于摄影样态的写实效果的距离,井士剑的油画就浮现出了一种饶有深意的间离性,在似与不似之间传达着远比单纯的写实效果更为丰富的意蕴,而且油画在表达上的潇洒也因之自如洋溢。更为关键的是,将写实的毕肖退隐到仅仅具有指涉的含义而非直接的能指对应,那么,无论是画面的色彩基调,还是肌理层次,都有了花样翻新的更大自由度,从而让心绪的舒展、渲染和传达等变得更加具有实验性,也更加能新人之耳目,从而直抵绘画的至高本质。写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了老子,或许井士剑会有一些更为贴切的亲悟:“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老子·二十一章》),这大抵就点破了艺术家的使命矣。

同时,在井士剑的作品里,我总觉得是有一种“水性”的。不光是其描绘题材中见水,而且那些其实并不和水直接相关的作品也隐约着水性的存在、灵动和趣味,在他的雕塑装置里,他有意无意地加上了一艘独木舟。这些都不是偶然的。按理说,江南(尤其是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子湖畔)的景致和情调,引领着的大多会是清秀、平和、精致、淡雅和沉静的味道,可是,井士剑的“水性”中有时却另有一种亢奋、阳刚、扩张、喧闹、恣肆和冲突的力量。西子湖的熏染转变成这样沉雄大度的格局,实在是画家本人的自主体悟和独特表达。就个人而言,我不是不偏爱那种灵秀、轻盈的情调,但是,我想说的是,像井士剑那样的面貌实在是不多见,因而弥足珍贵,或可给其他的艺术家一份有趣的启迪。的确,如何在主体与客体的对视和会话中凸显自我的声音,无疑是所有艺术家的一个常在课题。

井士剑的创作潜力是多方位的,也是无可限量的。他在画面上的形式经营,既有精彩的、偶发性的独到之处,也有戏剧性十足的视觉力量,当然还有一些则是随性所为,未必遂意,毋需再做什么发掘。在我看来,那些比较成功的近作大多是在指涉和抒情均朦胧依稀且交织互动中散发出视觉的吸引力的。也许有批评家会将井士剑的作品归类为另类的一派,我倒觉得,作为学院派出身的井士剑,而且是继续在攻读学位的井士剑,应该说,依然是学院派的路子,只是他显得有些超然,有些新异。记得德国大文豪歌德说过:“谁要伟大,必须聚精会神/在限制中才能显出来身手/自由法则能给我们自由”。不过,对于艺术家的创造而言,我个人以为,其天职恐怕还要添上一条:那就是,在所有的限制中发现和确定新的限制。学院派的最高旨归庶几就在于此。我想,井士剑的内心何尝不是在心仪那种“无法至法”的极致境界。

我相信,井士剑的状态依然是趋前的,会有更多的新作问世。有一点肯定不变的,那就是,在画家的创造生涯里,无论做什么,是否始终通向心灵空间的拓展,对他来说,永远是一个极为要害的问号。依凭其悟性和努力,井士剑将会实现一个个更新异、更深邃、更有力度的创造之梦。

2006年8月15日记于北京

 

 


【编辑:李洪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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