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广义是一个永远忘不了本的人——徐钢专访 2012-10-17 17:59:12 来源:99艺术网 作者:郭毛豆 点击:
“王广义的历史重要性越来越大,就像中国当代艺术变得越来越重要一样”。他很少举办个展,对于王广义来说本次回顾展是没有先例也不会有后继的展览。回顾展从筹备到开幕用了一年半的时间,这一过程中黄专身体一直不好,“基本上是用跟生命拼搏的精神在做,很了不起”。

伊利诺伊大学教授 徐钢

伊利诺伊大学教授 徐钢

“王广义是一个纯粹的概念艺术家,不断对艺术媒介作出反思,从未停止挑战已经建立的艺术表达的边界。而他的挑战又不是混乱无序、随心所欲的,而是有规律可循、有根基的。”——徐钢《王广义,精确来说》

九宫格

徐钢9月份在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策划了展览“Looking Awry/偏看——无意识的当代艺术”,王广义便是参展艺术家之一。作为策展人的徐钢选择了王广义在2007年创作的大尺幅作品《冷战美学》展出,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件作品对于“九宫格”的运用。这一“打格”的方法最早出现在王广义1987年的作品《红色理性——偶像的修正》中,并一直沿用成为他有力的表达工具。

《冷战美学》用九宫格放大了核子战和细菌战宣传挂图,这种挂图对于六七十年代冷战高峰期的人们极为常见,“那个时期的每一个成年人和孩子都反复演练过挂图上的内容:疏散、卧倒、挖洞、掩体躲藏”,如同这些举措真的能够应对核子战一般。王广义的画面中用16个大格子和320个小格子框定这些挂图,“放大每个个体和家庭”,从而获得了一种整体感,“既恐怖又慰藉,既有可笑的游戏感又有非常认真严肃的奋进感,既致命又充满生命力”,从而为普通的图像赋予了宏观的意义。

王广义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个案   

策展人黄专在文章与访谈中都强调王广义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个案”。在徐钢看来,王广义的复杂性一是由于他的概念化创作开始得比较早,这种概念化在西方都很少见,并且他的创作持续的时间非常长,从86年到现在一直没有停止。艺术作品涵盖的广度与创作时间的跨度都是导致其复杂性的原因。其次,王广义的每幅作品都是一个大的建构,虽然九宫格的每个小格子自成一体,但是一定要在整个大的作品中才能看出真正的意义,这一整体性意义通常最让我们迷惑不解。大家会想尽各种概念比如“政治波普”去简化它,虽然“政治波普”没有什么不对,但是徐钢觉得这一标签过于简单了。因为“王广义的作品一直触及的是很大的问题,关乎生命与天地创造的大问题,我一直觉得艺术不可以拒绝这种创造的原力……他的每一幅作品都不是用一条线串联在一起,而是像一个个有机的附着物,这是他很复杂的特点。”

当被问及为什么本次展览用源于西方文化与宗教的“乌托邦”、“波普”与“个人神学”的概念来划分阶段界定王广义的艺术,徐钢回答:当代艺术源于西方,所谓当代艺术与现代性相关,八十年代中国的年轻艺术家开始做当代艺术,借助西方的概念来破解苏联的写实主义与中国的传统美学,这是中国当代艺术的起点,所以西方艺术史概念的引入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在具体的实践上中国艺术家对于西方概念的借鉴是有不同形式的表现与反思,王广义尤其如此,他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从一开始就有对西方的界定与自我反思。徐钢在《王广义,精确来说》一文中还以1987年的作品《红色理性——偶像的修正》为例,这幅作品指向米开朗琪罗的雕塑《圣母恸子像》,他用九宫格“对偶像修正”,让观者透过“红色的遮掩”来观看西方艺术史上的杰作,而非对偶像的全盘模仿。

王广义是一个永远忘不了本的人

徐钢与王广义是非常好的朋友,这几年他们在一起旅行、工作,他说“王广义是一个永远忘不了本的人”。关于王广义的“本”徐钢进步一解释道:第一,他是哈尔滨人;第二,他是工人,年轻的时候在铁路上扛枕木,给他的工人兄弟画画,做各种体力活。虽然很少提及,实际上这些经历永远跟他是一起的,他永远有这么一种气派。加上是满人,总是要面对一种很深刻的自我认同的问题。他是大哥,从不会圆滑地说话与做事,跟他聊天是最愉快的事。他的思考很深刻,但是他同时又是很害羞的人,在很多场合是不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有一个兴奋点,也许他的创作也是克服自己的一个办法。徐钢对王广义作了如下的总结:他是一个非常可爱、非常矛盾,非常复杂,非常丰富的人。

关于“自在之物”

本次展览的第四单元是王广义特意根据今日美术馆1号馆2层主展厅打造的大型装置作品,名为“自在之物”。在挑高为12.5米的宏大空间的四周,王广义堆放了5000余袋装在麻袋中的大米。徐钢对这件作品作了如下阐释:经历过文革的人都有这样的记忆,小时候拿户口本、粮油本去粮站买大米,当大米从一个大容器里哗哗地流出来时,香味和烟尘的味道弥漫四周,与这件作品的感觉一样。同时这也是王广义“冷战美学”的延续,即“深挖洞、广积粮”的粮食储存政策,只有在中国当时非常特定的情况下才会考虑专设储备粮仓,在粮仓里边看就是这样的情形。但是这又不仅仅是一个个人记忆和历史记忆的问题,“自在之物”是专门为这个展览而做,必须有这么大一个装置才能镇得住空间。另外走到美术馆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闻到大米的香味,这种气味真正让人们感觉回到了那个年代,这也是一个无形的展览。

 艺术家对待自己过去的经历有不同的处理方式,一种是直接拿来,一种是有所反思,还有一种是故意躲避。对于王广义来说,他是把自己的过去图式化变得可应付,就像“后古典”系列中的圆形、锥形、几何形体,把古典性绘画的复杂简化,这样可以起到表达自己个人情感的一个过程或者隐藏他的情感的一个过程。

“当代艺术史的构成方式”研讨会:

展览开幕后的10月14日,今日美术馆还举办了由巫鸿主持的以“当代艺术史的构成方式”为题的国际研讨会。巫鸿认为将“当代艺术”写入“艺术史”本来就存在着悖论,历史是过去,当代则正在发生。但正是因为有王广义这样的艺术家,在很长的个人的历史里边不断地创作,通过这种个案研究可以把历史性与当代艺术的共识性结合,重新写作艺术史。并且“艺术史对于王广义这样艺术家的研究一定要注意到细节,注意到在每一个创作历程里各种丰富的世界,这很有意思。”

徐钢介绍说至少他认识的中国好的批评家都参与了本次研讨会,“现在国内外的批评家所处语境都相差不大,只是在研究方法或者理论上有很大的差距。西方人用自己的语境来看待中国的艺术有他的优势,也有不足。需要中国批评家的水平不断提高,建立自己的一个体系,才能够慢慢地有另外一套逻辑。学术研讨会将会是很好的一个对话。”

至于中国当代艺术史研究还是在用西方的语境在说话的问题,有很多人说要摆脱它建立自己的一套语言,但如何建立是一个难题。“除非中国当代艺术变成所有艺术的高峰,让别人不得不来学习和研究中国当艺术,这也是王广义的梦想。”
本次展览既艺术家自己创作的展示,也是批评家对于艺术家作品的阐释。王广义对于批评家的言论持有不置可否的态度,既是对的,也是不对的。他有自己的想法,并且浑然天成。

本次回顾展没有先例也不会有后继

“我觉得这个展览做得非常好,不用商业运作支撑起这么高质量、国际化的展览非常了不起。”徐钢介绍说,国外评定一个展览的好坏也要看借展的数量,如果借展数量占到2/3就是很棒的一个展览,因为难度特别大,任何一个展览都是这样的。在中国大家都尽量避免运输、保险的问题,一般都不借展,但本次展览的很多作品都是从国外借展回来的,花费了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一切都是为了重构历史轨迹。从这个角度看,“自在之物”也是一次了不起的展览。

并且,“王广义的历史重要性越来越大,就像中国当代艺术变得越来越重要一样”。他很少举办个展,对于王广义来说本次回顾展是没有先例也不会有后继的展览。回顾展从筹备到开幕用了一年半的时间,这一过程中黄专身体一直不好,“基本上是用跟生命拼搏的精神在做,很了不起”。对于艺术家来说回顾展不是任何人想做就能做的,这样的展览梳理了当代艺术的脉络。

对于中国当代艺术的现状,徐钢比一般人抱有更加积极的态度,他一直认为中国当代艺术是世界上所有艺术最有活力的,“很多人会按照拍卖结果来判断好坏,我觉得这不是我们能够操控得了和应付得了的事情”。中国艺术家群体的数量的不断增长、年轻艺术家的出现以及老艺术家不断的创作,都是美国艺术、英国艺术都无法比较的。过去三十年的积淀会为将来提供更多新的可能。“大部分持有冷嘲热讽态度的人并不懂得作品,只看到在市场上卖了多少钱,但是最终艺术还是要回归到作品本身。”

 

 


【编辑:郭巍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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