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艺术（以下简称“库”）： 您从之前以单一人物造型为主的画面，演变为现在与人物有关的形式创造，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艺术语言，透露出您对生命存在价值的思考，促使您这种转变背后的原因和艺术诉求是什么？

李周卫（以下简称“李”）：这种画面形式的转变其实和自己的经历有关。研究生毕业后我对人在社会中生存状态的认识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向内的诉求开始越来越强烈，自然地，就想把这种感觉在作品中宣泄出来。早期的作品关注“怎么画”比较多，内容比较空洞，这样一路画着自己感觉很厌倦，因为画面没有对应自己的内心。现在从自己对生活体会的角度出发，从情感中对应语言，感觉舒畅和自然很多。

库：女性相较于男性，更偏向感性和敏感，因此，一些女性艺术家的作品，多会描绘一些个人的小情调，您的画面却表现了一种对“芸芸众生”的旁观和思考，为什么会选择这个视角？

李：其实刚开始这样画，也没想太多，就是想画些自己真正想画的东西。我对人、人生一直比较好奇。生活中形形色色的人，从个体角度来看很有个性，从共性角度来看，又具有相同的生命轨迹。各种事件、各种情绪、各种身份、各种命运、各种角度，这存在的种种现象背后又是怎样的? 这其实也是一种感性的表达啊。

库：您的画面给人最为直观的印象就是大面积的留白，这也是中国传统艺术一个特有的手法，杨凝式的书法、倪瓒的山水、八大的花鸟都深谙此道，同时，这种留白让您的画面又很具现代感，您的这种画面样式是从哪里得到的灵感？

李：除了中国前辈大师给我的艺术滋养以外，电影、摄影、现代舞等其他艺术门类都会给我很多灵感。如希腊导演安哲罗普洛斯电影《悲伤草原》里的长镜头画面，寇德卡的摄影作品等……不仅是他们作品的视觉语言触动了我的神经，其中所蕴含着的悲壮气息更加深深震撼着我。这种形式与思想高度结合所产生的内在能量让我有醍醐灌顶的感觉。我一直很想表现人生的那种苍凉感，就好像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行进在通往未知的路上，四周荒凉寂寥得什么也没有。这样的想法在心里搁了很久，却一直没敢落笔。一直在思考人的这种弱小感怎么才能表现出来？直至有一天自己尝试着把人缩小成几厘米高的比例，才发觉这种感觉找到了一点点……

库：这种留白方式在给观者留下极大想象空间的同时，也营造了画面的空灵感，将人群置于其中，让观者感到了他们的茫然，此外，在画面中运用大面积的留白还出于您怎样的考虑？

李：大面积的留白是出于想法的需要。好的作品应该是言简意赅的，不需要的东西都应该去掉，我追求减法，追求画面的干净、力度！这种干净指的是意的单纯！画面充盈的东西太多，意向的干扰太多，我会怀疑这件作品背后的作者 “动机不纯”。我认为单纯就是力量。

库：您的画面置观众于旁观者的身份，不自觉地让人感到一种冷静、甚至于疏离的感觉，这是否也是您有意营造的氛围？

李：有些画面是刻意营造一种疏离感，如《现场》、《大事件——焦点新闻》等；有些是为了凸显人的弱小感，刻意让大面积的空白包围着弱小的人群，但其实表现的都是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或生命状态，如《途》、《渡》。相信大家也不会完全处于旁观者的状态，也会有身在其中的感觉吧。

库：在《戏》、《现场》、《大事件》等作品中，可以看到您刻意表现出的旁观者与中心事件的距离感，这是出于画面形式感的考虑，还是想表达什么观念？

李：形式和意图上的考虑都有。旁观者与中心事件这两者之间的关系让我觉得很有趣。演戏的人和看戏的人究竟谁是戏中人呢？事件发生的当事者和旁观者他们之间没有因缘吗？生活中的大事件越来越多了，参与的人是否真的关心这个大事件吗？我只是在作品中提出疑问，有兴趣的观众自己去解答。

库：您的作品《途》这一系列中，人物以线型排开，或蜿蜒或曲折，显示出一种形式感和节奏感，这种表现体现了您怎样的思想？

李：《途》系列表达的是对人生旅途的理解。在我看来，人生就像是一段短暂的旅途。从婴儿的呱呱降生，童年的无忧，少年的成长，青年的浪漫与跌宕，壮年的辛劳，中年的沉重，老年的萧瑟寂寥，直至死亡。人微小得如一只蚂蚁、一粒灰尘，无奈地循着由生至死的自然规律穿行在时间隧道中。人生又像是一条河流，无论个体的生命绽放如涓涓细流还是波澜壮阔，无论生命旅途是平稳还是迂回曲折，无论过去、现在、未来，一切终将被时间老人挟裹而去……出于对人生的思考，我把整个生命旅途的过程在画面中画成河流蜿蜒曲折的感觉。

库：您作品的创作灵感来自于对生活的感悟，您是如何将这种对生命的思考与艺术创作联系起来的？在创作前会做哪些预设？您创作时的状态是怎样的？

李：我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也许是电影里的一个镜头，也许是生活里的一个场景，也许是一个表情，也许是一句话，也许是一个道听途说的故事，生活里的这些小细节，都会让我有感触。情绪，是创作灵感的根源。

库：您的作品，在整体的现代感和抽象感的形式下，同时还保留了笔墨的表现力，让画面很耐看，想请您谈谈对当代水墨创新的看法？

李：既然是水墨画，就离不开笔墨语言，不管是当代的还是传统的。我始终认为，传统笔墨是精髓的，没有传统是没有底蕴的。传统和当代是没有冲突的，我的作品就是传统笔墨与当代语境的结合。

库：接下来在创作和展览方面有哪些计划，是否会有其他表现形式的尝试？

李：创作方面会顺着自己的感觉不断尝试，我并不着急进行大的转变。从传统的写意范畴来讲，水墨画相比其他画种，需要情感和毛笔在纸上即兴落笔的完美结合，这来自手头功夫的日积月累。还会继续参加一些群展，个人认为展览就是一种交流。去年年底刚做完一个个展，感觉很累，最近想要放松一下自己，暂时还不想再办。

【编辑：于睿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