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尚作品《玩牌者》
2012年3月塞尚作品《玩牌者》中的一幅在经过多位世界顶级艺术商轮番竞价后,最终被卡塔尔王室以2.5亿美元(约合16亿人民币)购入囊中,创造了单件艺术品成交的新高。这件作品可能会被安置在将于2014年开馆、由让·努维尔设计建造的卡塔尔国家博物馆中。此次的拍品也是塞尚《玩牌者》系列中的唯一一件私人藏品,原为希腊船王乔治·艾米比利克斯所有。船王非常珍视他的这件收藏,极少借展,甚至2011年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专为《玩牌者》系列举办的特展集齐了全球博物馆馆藏的4幅,也独缺他手中这一件。美国《艺术新闻》杂志曾将这幅作品列为世界上最重要的依然在私人藏家手中的艺术品。2011年冬船王逝世,其遗孀随之将其送拍,作品才得以回归公众视线。
塞尚在艺术史流派划分上属后印象派。在上个月一次关于“后印象”的沙龙活动中,我给听众简单介绍了此背景下巴黎的艺术家群体,以及当时艺术家作品的大致价位。当然也随便强调了这件塞尚作品。在以巴黎为世界艺术中心的19世纪末,艺术市场的狂热远不及今天的纽约,大量现在价值连城的艺术珍品当时随处可见并且价格低廉。梵高生前唯一一件出售的作品《红葡萄园》曾卖到400法郎,这个价格大概仅相当于当时巴黎一套普通公寓一个月的租金;小有名气的高更代表作《天使与雅格的格斗》卖到了900法郎,这也是画家生前的最高纪录;塞尚作品的价位大致仅在200——300法郎之间;塞尚热衷于描绘圣维克多山和水果静物,讽刺的是画商曾切下塞尚静物作品中的苹果以25法郎的价钱单独出售。当时巴黎小酒馆里年轻的大师云集,除我们的后印象“三杰”外,印象派的马奈、莫奈、雷诺阿、毕沙罗;新印象的修拉;原始主义的卢梭;当然还有天才画家劳特雷克······这些人的作品如今早已是世界各大博物馆的珍藏,少数流入市场的单品也一直在刷新着各大拍卖行艺术品成交的天价记录。
很多人开始感叹这个艺术收藏的黄金时代,但一个疑问是:如果真的生活在那个年代,我们会买这些作品吗?在任何一个历史时期,艺术的审美和接受都总是后知后觉,欣赏和资本也总会忽略这些三餐不济的开创者,漠视他们最有价值的艺术创造。
如果只是介绍这些角落里蛰伏的现代派画家,我们的理解其实远未还原当时的艺术世界,因为我们还没有提及这个时代艺术的主流:古典风格的学院派。我们无意批判学院,从1590年卡拉奇兄弟在意大利创立的波伦亚学院开始,美术学院在培养系统的技法传承同时便随便扮演起了艺术的保守和反动角色。学院在任何一个历史的当下总能显露出类乎政治性的权利,这种权利通过学院职称、美协席位等光环与艺术风格中的守旧和中庸互为支撑,来左右整个社会的审美接受。同样,学院对艺术风格发展和艺术市场的影响也是巨大的,它的荣誉机制,它的展览机制,它在主流文化体制中的地位排序和师承关系都是左右艺术世界的触角。
我们来找一个当时正统的代表,一个最重要的学院权威,官方艺术沙龙(2)的领导者,同时也是最受社会尊敬和艺术市场信赖的,最贵的画家——布格罗。布格罗曾公开炫耀过自己的骄傲,“我的每一分钟就值1000法郎”。他是整个十九世纪欧洲学院艺术最显赫的人物,所获得的荣誉无可比拟:法兰西艺术院院士,“Legion of Honour”(荣誉爵位); Academie des Beaux-Arts of the Institut de France四十名成员之一(法国艺术家最高荣誉);比利时与西班牙政府所授予的荣誉爵士;荷兰皇家美术学院院士;法国“Commander of the Legion of Honor”(荣誉勋位(勋章)和“Grand Medal of Honor”(荣誉大奖章);法国、德国和荷兰的世界博览会奖章。布格罗的作品细腻甜美,在高更与梵高仍为三餐发愁时他的价位就已高达30万法郎(他或许才是我们大多数人的选择)。
布格罗在领导沙龙期间致力于打击现代派艺术家。众所周知,印象派以及当时由印象派衍生的诸现代流派起均源于“落选者沙龙Salon des Refuses”——我们真的会为微不足道的落选作品买账吗?
这样一个集权利、名望于一身,正统与主流化名词的艺术家最终在1905年死于画室失窃引发的心脏病。讽刺的是,在布格罗死后的大概10到20年,权利与名望一并入土,他的作品被贴上平庸、折衷、机械、甜腻的标签扔进了历史的垃圾桶。艺术史没有为这位显赫的守旧者留下位置,他的名字被迅速的遗忘,作品价格更是一溃千里。曾经几十万法郎的珍品被当作垃圾或者装饰品处理,我们能考究到的最低的买卖记录大致是30法郎。短短十几年下滑万倍。
侥幸的是布格罗所经历的毕竟是一个伟大的时代,这位曾经打压了众多大师的传统卫道士对艺术史的影响虽然反动但毕竟无法抹去。大约在1960年这位重要的反派人物复被重新关注。大量布格罗作品从世界各个角落汇集,掸去半个世纪的灰尘,重见光明。价格从500美元左右一路飙升,2000年,《慈爱》在纽约佳士德以352万美元高价拍出,总算给了广大藏家们一个安慰奖。从30万到30再到500延至352万,这其中又有多少个具体的失落、破产、绝望和惊喜。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学院派注定都是当下的主流、此刻的艺术。繁华之下当然簇拥者众,但是需要担忧的是当“布格罗”退去耀眼的职称和头衔,我们手中的作品是否还会有明天。
⑴、保罗·塞尚一共画过5幅《玩牌者》,其他4幅分别收藏在巴黎奥赛博物馆、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伦敦考陶尔德学院以及费城巴恩斯美术馆。
⑵、 官方艺术沙龙,地位相当于中国的美术家协会,每年定期举办规模浩大的沙龙展,类似现在中国的全国美展。
⑶、 由于这些艺术家的作品市场流通极少,配图中除《加歇尔医生》为画家代表作外,其他作品均不是艺术家的重要作品,其中莫奈、劳特雷克、马奈的作品甚至是画家的二流作品,并不能代表艺术家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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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洪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