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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知,我画了很多画。我不记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常常不自觉地用男性形象在画中表达自己了。但总之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那一刻我仿佛明白了我们这个时代的女性或者男性多多少少都有某种中性的文明的特质。女性男性化,男性女性化是文明累积到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个明显后果。于是我设想描述这个主题。而在我内心深处,仿佛总是存在某种自我审查的机制。这个机制来源于许多年来我所阅读过的书籍,崇拜过的偶像。比方说:加西亚·马尔克斯,所以我在《你审慎而又中性化的内心世界》里使用了他的头像作为整个画面的面纱。
这个自我审查机制日夜工作,在我生活的过程中,我感觉到有另外一个更强大的和我的自我审查机制完全不同的机制在运转并且向我施压。而我的一生仿佛就是这两台机器的相互斗争。时而媚俗社会机器的思想取胜,时而我自己的内在机制取胜。在他们轮番的压榨中,我——坦白的说,感觉不胜苦恼。
从那时候开始我会经常想起我的父亲。他是一个生意人,必然和我们每一个人一样渴望获得成功,于是乎也学人家给政府官员行贿,请他们吃饭消遣:这事在我的成长过程中经常发生。妈说爸爸出去请某人吃饭了。我觉得那个某人自然也是很愿意认识我父亲的。因为我的父亲——以世俗的观点来看,也算是一个有些见识而且颇为热情风趣的人。所以这种行贿受贿的故事一开始仿佛总是很好,总是充满希望。不过过不了几天我们就会听说父亲把人家打了或骂了。结果自然很惨淡。我父亲的大半辈子就是在这种鼓起勇气做人,又因无法忍受而撕破脸皮最后一败涂地的故事中循环往复。许多年以后,当我长大成人,竟然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了父亲的故事。——我的意思是说,我也开始了他那样的循环。于是我拼命想克制。我想我很清楚这样的一生后果是什么。渐渐地我也大致明白这种无奈的循环的根源:即自我审查机制和社会机制之间的抗衡的结果。对父亲来说,不对的事情,始终是不对的。也许一开始我们会因为种种原因忍受这种不对,而最终这不对必然会爆发出来。
社会看起来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更加不文明。而文明在我们每一个人身体里的运作方式显然是不尽相同的。社会的矛盾和每个人痛苦的根源——也许来源于此。
我的父亲有一个双胞胎弟弟,2006年夏天他投河自尽了。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意识到血液里流淌的这种桀骜又懦弱的基因。自我分析成为我——算是拯救自我的手段。至于为什么要拯救自我,我也不甚了了。因为说到底,我是什么也不相信的虚无主义者。
这三个影像作品企图组成一个自我的心理肖像。在第一个作品《你审慎而又中心化的内心世界》里,我运用了多重时间空间上的交错,表达真实、当下之间的错觉。第二个作品《至幻》,当是自我在文明中浸泡后而形成的独特的非自然性的“文明的自我”对客观存在的思考。而第三个作品《时间·空间》,我企图使用四个元素来表达一种错位:11世纪的中国,明代,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12世纪的法国,一个游吟诗人关于上帝的一组讽刺诗;21世纪的中国,两个摄影爱好者,黄瀚贤,吴昌耀拍摄的长安街全景图(http://blog.sina.com.cn/s/blog_577bfa7c01000br8.html); 21世纪的法国,一个姑娘朗诵那位游吟诗人诗歌的只言片语。我把他们组合在一起,并形成一种仿佛在旋转又似乎根本没有旋转的球体——有趣的地方也许在于:它看起来像是一个自转的球体,但它又明明是平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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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洪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