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建邦:受东方思想影响的洋书法 2013-03-11 10:18:36 来源: 东方早报
约翰·列侬的遗孀小野洋子,去年在台北艺术博览会上,见识她的一幅作品,在几米长的白色油画四联屏上,用油墨直愣愣地挥写出“春想、夏望、秋梦、冬眠”八个大字,底下随意涂抹几笔,匆匆急就,大片留白。作品挂在展场中,倒也震慑心目,颇有禅意。

弗朗茨·克莱因的作品大块黑白,可以看做是汉字书法的局部放大。

约翰·列侬的遗孀小野洋子,去年在台北艺术博览会上,见识她的一幅作品,在几米长的白色油画四联屏上,用油墨直愣愣地挥写出“春想、夏望、秋梦、冬眠”八个大字,底下随意涂抹几笔,匆匆急就,大片留白。作品挂在展场中,倒也震慑心目,颇有禅意。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多年来笔者颇留意这样一个现象,就是战后至今,西方现当代艺术的发展,有多少受到东方思想尤其是中国书法的影响。屈指算算,还真不少。

较早的例子如保罗·克利,在他的抽象绘画中明显带有文字符号,类似象形文字或者金文大篆的意味。赵无极早年画风受克利影响甚大,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一批作品,以甲骨金文为画面内容,明显是克利的启发。

米罗的作品中书法符号的痕迹相对隐晦,部分作品曾到上海美术馆展出。里面有一个模拟中国手卷形式的水墨作品,令人印象深刻。他的老乡,另一位西班牙画家塔比埃斯(Antoni Tapies)则直言不讳深受中国的影响。他在回忆录里公开宣称东方智慧、老庄思想令他陶醉沉迷。“去接触东方文化经常能激起我的想象,我在长大的过程里常记着中国与印度才有真正的智慧,他们也是使诗与艺术能尽善发挥出来的一种人。”在晚年的一个采访中,他不无得意地说,“一个中国画家告诉我——在我的画中发现了自己的国家。东方人常常轻忽自己的传统而想和西方人一样,现在转而感谢我让他们重新发现中国。”在他的作品里,有许多文字和书写的要素蕴含其中,而且计白当黑,画面的空间感也处理得很中国,很书法,有禅学意境。

美国的抽象表现主义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前后如火如荼,其画风的主要特质可以说很“书法”。代表人物如波洛克、德库宁、米切尔(Joan Mitchell)等人,乱笔纷披,分明是美国版的颠张狂素。据说布莱斯·马顿(Brice Marden)对北宋黄庭坚的书法推崇备至,由此完成了极简主义向抽象创作的转变。马哲威尔(Robert Motherwell,1915 - 1991)又何尝不是这一路数,代表作品“西班牙共和国挽歌”系列,大墨淋漓的牛肾形标识,以及一系列纸上作品,书写的意味浓透了,有些分明就是汉字结构。

还有前年故世的赛伊·通布利(Cy Twombly),是我心仪的一位抽象大神。他的作品,看似“乱涂乱画”,却有极高的精神指向,一派澄澈通明。通布利早年游历埃及,对象形文字碑记铭刻印象至深。二战期间,他参军在海军谍报部门工作,海上紧张地收发电报要求在黑暗中记下电文。这段特殊的经历,让他体悟,手不是眼睛的附属延伸,其本身有“眼”,有“灵魂”。故而“乱涂乱画”更直指人心,入如来真境。

坦率承认自己受书法影响的有弗朗茨·克莱因(Franz Kline),他的作品大块黑白,可以看做是汉字书法的局部放大。他1930年代在伦敦学习的时候就留意东方艺术,关注搜集日本版画和书法。说来惭愧,向欧美输出书法文化的是日本,特别是一帮日本前卫书法家的努力,如少数字派代表井上有一、森田子龙等人。他们1951年创办的《墨美》书法杂志创刊号里,就在封面专题介绍了克莱因,还表示要把克莱因窃取的表现手法夺回来,创作出比他更好的作品。

苏拉吉(Pierre Soulage)和汉斯·哈同(Hans Hartung)都是法国有名的抽象画家,与赵无极是好朋友。他们的作品同样可以看到中国书法的味儿。阿瑞卡更执着,书法之外更迷信中国的气,他要求自己的作品必须在一天之内完成。

毕加索说,“我偷取一切”。中国古老的书法精神,成为近百年来西方艺术家的活水源泉,至今仍不断发酵蔓延。艺术上的“偷窃”,只要“偷”得高妙,都是好事。有点不厚道的是,不少学者还出面帮助销赃灭迹,堂而皇之地宣称由西方自己完成了艺术的当代创变。这一点连他们自己人也看不过去,如包华石(Martin Powers)就曾撰文“抓现行”,为我们的老祖宗叫屈(“现代主义与文化政治”,《读书》杂志,2007年第3期)。

最难为情的是我们自己不争气。反观国内的书画家,那些个书协主席副主席,除了“窝里狠”之外,数十年来恐怕只写出了一个“囧”字。吴冠中晚年以老大自居,嚷嚷着搞“汉字构成”,我看也是唬唬自己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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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田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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