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在今天已经无法只用一种媒介，一种文化，一个画种可以涵盖的了的。也不可能仅用“墨分五色”、“气韵生动”概括当代水墨作品的境界及品质。

当水墨成为一个特殊画种并历经两千多年的历史走到今天，水墨这一概念已经被一代又一代的文人、画家、艺术家赋予了太多的内涵。显然，在画家、艺术家的思想认识上，水墨已是一种“精神化了的物”。

水墨画在经历了文人画高峰后，遇五四新文化运动“借洋兴中”，建国后，艺术为“政治服务”，文革后，改革开放之西方文化强烈冲击，乃至“八五思潮”现代水墨兴起。

二十世纪90年代水墨画的表达再遭迎合西方的政治性、社会性、意识形态表达的冷遇。我们辟实验水墨之路探寻水墨新发展。

时至今日，当我们刚刚步入21世纪，水墨作为画种的时代却被我们终结。水墨再次被我们重新认识。于是，我们从传统走向现代，从“水墨画”走向“水墨”，走向当代。水墨已不再是那个水墨。

说水墨是一种媒介，是对两个问题的思考：其一、水墨作为物质属性的媒介除了水墨画的表达方式以外，是否还具有新的表达的可能？答案是，一定有！只是我们需要的新的表达，是对水墨整体性发展具有推进意义的，就是说，新的表达要与水墨有着契合的关系；其二、水墨如果作为物质属性的媒介，那么“水墨画”为何物？“水墨画”与“水墨”之间是什么关系？它们等同？还是各有所指？

说水墨是一个“画种”，缘于“水墨画”是通过水墨媒介的媒材创作的水墨绘画。“水墨画”是水墨媒介的一种表达形式。在过去，“水墨”等于“水墨画”；在如今，“水墨”不等于“水墨画”。

如果说“墨分五色”是传统水墨画的一种境界，那么，“墨分五色”显然是对物质媒介——墨之黑色的超越。当然，“墨分五色”更是鉴赏作品的一种理论认识。这种认识在今天需要新的阐释，因为，我们的认识已经远远超出以往仅仅是画面笔墨之间的墨色变化的关系，已然超越了水墨画二维空间，是更为丰富的墨色场域的视觉感知。

如果说“气韵生动”是传统水墨画品质的界定。那么，我们今天的水墨表达一定是对“气韵生动”的重新解释，这个新的解释就是超越。“气韵生动”的本质一定不是画面简单的水墨性变化，一定是反映在艺术家与作品之间所呈现的那种通达、生动、引人入胜的气脉关联，更确切地讲是那种虚无间的默契。

说水墨是一种文化，因为笔、墨、宣纸、印章以及画家的创作方式构成的一种关联，这种关联是超越水墨的物质媒介、媒材的。而我们今天所面对的这种文化关联，显然是扩大的、开放的文化关联。

随着水墨表达方式的多样，观念已经不同程度的进入水墨表达，但观念与水墨本身的匹配关系尤为重要，一定是不能脱离水墨特质的，并能够与水墨媒介有一种具有表达意义的关系。否则就失去了非要水墨表达的意义！因此，具有什么样的观念更重要！

事实上，水墨在今天既是一种文化，也是一种物质属性的媒介。当我们明白“水墨”与“水墨画”之间的关系，我们发现“水墨”不是以往大家理解的水墨范围，在当代是一个相对宽泛的、开放的概念，它具有多样的表达方式。

我认为，水墨是一种不断发展的、具有文化依托的、可以承载多种表达方式的物质媒介。换言之，水墨是一个具有媒材特指的、文化属性的、流动性的“水墨形态”。我们只有认识了这种“水墨形态”，才有可能用这种媒介创造出优秀的当代艺术作品，而不是一般意义的二维的水墨绘画。

当认识到水墨是一种文化的“水墨形态”时，你的认识是当代的，此时水墨媒介的媒材才有可能被你自由选择和抽取，当你抽取其中的任何材料，都可以直接进行表达。而笔、墨、纸、砚、印，在传统水墨画中是不可以随意抽取的，是缺一不可的表达。

如果说历史中，水、墨、笔、宣纸、印章、书房或画室乃至画家的作画状态共同构成了一种仪式。但这种仪式仅仅是一个作画的过程，这个作画过程是对应画家通过笔墨规范应物象形的表达过程，这与其他媒材的作画过程没有本质的区别。只是相形与造型的问题。诚然，在传统的水墨文化中并没有构成真正意义上的仪式。

我以为，仪式是一种具有特殊形式的、特殊意义的，是具有表达特指的。在水墨形态中，其仪式的畅然不能被笔墨规范的应物象形的目的所阻碍。仪式与表达是不可分离的整体，其目的是呈现一种思想认识境界的精神世界，只有具备这种表达的创作方法才具有仪式意义。

水墨，一种仪式。这个仪式是穿透艺术家日常生活的一切。这个仪式是把行为、物和时空融为一体的，是超越水墨的物质属性媒介界限的。是超越意象、超越抽象的当代艺术表达。
事实是，这种仪式是一种创作方法，而这种创作方法是超越媒介的。这种仪式涉及两个方面：一是艺术家创作的行为表达具有的仪式性；一个是艺术作品的呈现具有的仪式性。另外，这种具有水墨仪式的创作方法的结果必将使作品具有两个层面的表达：一个是行为本身的表达；一个是通过行为留在宣纸上的水墨痕迹。因此，这个水墨仪式具有时间性、过程性、场性，而这个水墨痕迹不是应物象形的，是具有抽象性的，于是也就具有了仪式意义。进一步讲，这个痕迹是超越抽象的、是无限的，而直指艺术家内心的那个虚无的境界。
这种表达的仪式，取决于行为方式和水墨方式这两个层面的关系合而唯一。而最终宣纸上的水墨痕迹或称精神痕迹，能否提供一种精神气场和一种新的审美识相，这种新的审美识相会超越其形而上的美学判断。其实，这个新的审美探讨与“墨分五色”、“气韵生动”不无关系，但不是保守、不是革命、是超越与延伸。

这是我的认识，也是我所致力的当代艺术的水墨表达，是通过三十余年的水墨探寻，通过《灵光》，还有《指印》艺术实践的积累。

《灵光》“残圆”与“破方”的宇宙黑洞图式。在超越传统笔墨规范的主观意识下，诉求通过新的笔墨方式的上百遍的皴擦及晕染，以此达到对“墨分五色”、“气韵生动”的重新阐释，不管是浓郁的墨色还是虚无的余白，都努力于表现的出神入化。

《指印》且真且幻的图像景观。是日常的经验、不断的重复、反复摁压行为的体悟，追究水墨性的虚无之幻，努力水墨的重新诠释，启盼水墨之新境界。最终以超越平面、超越绘画进入对空间的跨越的仪式表达而指归精神！

——张羽

2012.8.18于大山子环铁艺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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