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 张晓刚
他说,在年轻艺术家的作品里,他希望看到一种青春的冲动,一种发自生命的欲望;同时,他也希望能够通过自身的体验和历史、和我们的社会背景、和我们受影响的文化背景进行某种联系,来找到自己的艺术语言。近日,中国当代艺术家张晓刚接受了腾讯文化专访,他认为:“一个艺术家,要学会怎么样画地为牢,我不追求万能的艺术家,我追求有深度的艺术家。”
张晓刚的作品是当代艺术所蕴世故的中国情境的最佳体现。从九十年代中期开始,他运用近现代中国流行艺术的风格表现革命时代的脸谱化肖像,传达出具有时代意义的集体心理记忆与情绪。这种对社会、集体以及家庭、血缘的典型呈现和模拟是一种再演绎,是从艺术、情感以及人生的角度出发的,因而具有强烈的当代意义。
以下是采访实录。
主持人:张老师您好,非常感谢您接受我们腾讯文化访谈栏目的采访!您到南京这次来是参加咱们的新星星国际艺术节,作为一个终审的评委,这次您也是看到了这么多作品,有没有一些比较好的,可以给满分的?
张晓刚:整个展览看下来,我觉得整个展览的水平都不错。我听其他评委讲,因为前两届我没参加,其他评委讲整个水平比前两届真得提高了很多,所以挺高兴的。也很难讲是谁的作品比谁的作品要差多少,我觉得没有这种感觉,好像都非常接近,从作品的样式上、风格上、技术上、状态上,很多方面我都觉得水平都相当接近,所以很难评。
主持人:比较困难?
张晓刚:有点困难,当然也说明还是缺让人第一眼看了会非常扎眼的作品,缺这样的作品。
主持人:毕竟是年轻的艺术家,所以可以想象得到。
张晓刚:不,这跟年轻没关系,反而我更希望看到很像年轻艺术家那种不顾一切地那样一些东西,在这次展览上我觉得这一点还是有点欠缺,这是比较遗憾的一点。
主持人:整体的印象呢?
张晓刚:整体的印象,我觉得都很好,水平也很高,他们现在的作品起点都非常高,而且他们受的咨询的影响也很宽泛,当然也能感受到很多咨询在他们身上的一些很明确的信息,就是这个时代的烙印在他们身上也很强。
我希望看到的是青春的冲动
主持人:您看到这些年轻的艺术家的作品,有没有想到自己在创业的时候学习的情况,因为我看到在那个时候艺术教育和艺术相关的东西相比较现在的情况好很多了,它的艺术之间的交流已经打破了这种时空的限制,您在那个时候,在川美读书的时候,我看到您为了临摹一幅画,您每天要跑到图书馆去画,根本那个册子是拿不到的,所以从现在情况来看要好很多,但是这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这种过多的信息交流会不会使年轻的艺术家造成这种个人风格的缺失?
张晓刚:首先我觉得我们那一代因为是文革后的第一代,跟现在这个时代的年轻艺术家没有可比性,已经差别太远太大,很难讲哪个时代更好。我觉得唯一能讲的就是青春是最好的,虽然我们那时候很贫穷,就像你讲得看画册的时候都很少,但毕竟是年轻,对艺术有热情,所以还是很美好。
今天他们的条件各方面也都很好,又年轻,所以也很美好,我觉得真的是这样,我的体会就是这样,青春是最宝贵的。作为一个年轻的艺术家来讲,你怎么样从一个年轻人的角度去看待艺术,去表达自己,我觉得这个东西是非常宝贵的一个感受,这是一种非常宝贵的冲动。
我倒不一定非要觉得看到什么很成熟很完美的作品,这不是我来看这个展览的目的,我来看这样的展览,我希望看到的是有青春的冲动,甚至不成熟,都很可爱,有激情,我希望看到有一种他觉得非表达不可的这么一种欲望,不是要看到很成熟的东西。但是我同时也希望看到一些非常有个性的,对未来充满幻想幻觉的这么一种作品,这是我的一种愿望。
因为现在我们受市场的影响,受成功学的影响,受很多很具体的欲望的影响太多,但是我希望看到年轻人对这个东西应该是不管不顾,这样来搞创作,我觉得就有意思了。
主持人:对于艺术您觉得应该是一种追求。
张晓刚:对,就是一种发自生命的欲望,我觉得这样的作品会更打动人。
我希望通过自身的体验来找到自己的艺术语言
主持人:您在川美的时候做过西方现代艺术,在1993年之前您一直是在这种风格中摇摆,这和您在那段时期的精力有关吗?
张晓刚:有关系,但主要还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因为我们受教育大约是四年,主要受的影响还是俄罗斯的影响,到后来可能是印象派的影响。我们当时教育体系里面前两年主要是俄罗斯的影响和前苏联的影响,后两年可能就比较丰富,随着改革开放,图书馆的书慢慢增多,可能又有一些像早期现代主义的影响,当时是受博巴这样的罗马艺术家的一些影响。
等到我开始决定要去做一些现代主义的时候已经是大学毕业的时候了,所以那个时候只能靠读书去了解西方现代。当时我们一帮年轻人,只要发了工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书店去买,看见现代两个字的书就买,管它懂不懂,反正先把自己武装起来再说。
是这样的一个学习,然后在学习过程中大量地受西方现代思潮的影响,它直接反应到作品中,包括您刚才讲的我有些时期的作品。因为我的习惯总是要把个人的感受,个人体验跟我学到的知识怎么样结合在一起,所以就形成了我的几个阶段,比如说《幽灵》时期,《手记》时期这样一个过程。
一直到后来真正到西方去看了原作,从博物馆回来以后,重新去对自己做一个判断,做一个定位,开始出现《大家庭》的作品,慢慢慢慢走到今天,后来又有像《失忆与记忆》、《绿墙》这样的系列,我开始慢慢地才从个人的角度或者我没有经历过的这么一个历史的角度去梳理出属于自己的一条道路,这是我的一种需求,我就希望能够通过自身的一种体验去和历史也好,和我们的社会背景,和我们受影响的文化背景发生某种关系,这样来找到自己的艺术语言,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
主持人:您刚才也说您去西方看了原创,然后开始转型画《大家庭》系列,应该是您去德国之后,我看到说您去了德国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决定回到中国来,想问一下在德国的这段经历对您来说是不是很重要?
张晓刚:这个因为讲得太多了,简单来讲,因为那时候出国相对不太容易,1992年。对我个人来讲,我是把它当做再一次去学习和验证的这么一个机会,幸亏我读美术史还可以,所以我是顺着美术史的线索,在德国从他们最早的中世纪的到后来木板油画,尼德兰时期的油画,一直到看到当代艺术,就是卡赛尔,因为我去的时候刚好是第九届卡塞尔联展,整个把西方的艺术史原作重新看一遍,和我原先读过的关于美术史的书对照下来以后去寻找自己的一个坐标,经过了很艰苦很绝望的一个过程,基本上就是一个脱胎换骨的过程,最后的定位定位到我必须得回来,重新去面对我们的现实,面对我们的传统,包括我们和其他国家不同的一个社会背景,这样去重新来寻找自己的艺术语言定位,所以我觉得那段时间对我来讲非常重要,它的意义就在这。
主持人:是一个重新自我否定,再重新认可?
张晓刚:否定的过程也是肯定。
一个艺术家,要学会怎么样画地为牢,我不追求万能的艺术家,我追求有深度的艺术家
主持人:您从1993年开始画《大家庭》?
张晓刚:1994年。
主持人:您是持续了很多年一直在画这样的一个系列,以后还会再画吗?
张晓刚:《大家庭》在1993年是一个实验期,1994年开始正式以《大家庭》这个名字开始画,但1994年画得也很少,总共画了6张,到1995年是一个真正的开始,随着这个系列出现以后得到了很多认可,同时展览机会很多。
所以一直有几年的时间基本上是在忙展览,一直忙到1999年,到2000年的时候我参加光州双年展的时候,那个时候可能是相对集中的把《大家庭》的几个阶段全部展览了一下,当时大概有七八张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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