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水墨”和“‘水墨新维度’提名展”近日分别在今日美术馆和中国美术馆落幕,这是去年年底在湖北美术馆举办的“再水墨”大展的延续,也是去年年底数个连续性的水墨大展掀起的“水墨热”的延续。2012年下半年来水墨的确热了,无论国内外拍卖行推出的水墨专场还是博览会启动的水墨单元、一部分当代艺术画廊开始转战水墨,都促使水墨成为艺术市场的处女地,甚至在很多媒体的报道中,只要是有水和有墨的地方似乎就埋着金子。
水墨热,很明显是由于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的萎靡,我们所说的水墨热,其实也仅仅指市场关注度的提升,这与人们对水墨的认知是否有所改观毫无关系。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的萎靡不振成就了水墨跃跃欲试争当市场新宠,似乎也为艺术热钱一下子找到了投资的新路径。然而事实是,水墨的投资模式基本延续了这几年中国当代艺术的投资模式,也许用不了两年,当代艺术的投机市场如何烟消云散,水墨市场的投机也将会怎样寿终正寝。
可以说,水墨本身的问题比中国当代艺术的问题要多得多,这些问题在水墨内部几乎乱成一锅粥,就连水墨本身的几种概念也没有明确的区分,这显然是理论界对于水墨认知的混乱,无论是“实验水墨”、“抽象水墨”、“当代水墨”、“观念水墨”还是现在制造出来的“新水墨”,在水墨学术价值系统模糊的前提下谈投资显然缺乏合理性。即便现在卖得很火的“新工笔”,其实也不过是玩了一点观念花招,画得好看、技术不错的让人看得懂的商品画,而“新水墨”的概念更加模糊,也多半不过是没有学术生命力的年轻人制作出来的小可爱小清新,而水墨在学术上的构建远未开始,没有学术基础的艺术市场行为不过是资本新一轮的洗钱游戏。
事实上,改革开放之后,除了美协体、学院派、新文人画之外,水墨一脉最大的新生力量便是实验性水墨,而实验水墨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其体量已经相当巨大,但是不难发现,这些年对于实验水墨的总结性梳理的权威著作和学术展览并没有出现,对于水墨艺术家的个案研究更是少之又少,这说明我们的社会仍对今天的水墨状态缺乏深度和准确的了解。同时,水墨界自身的混乱比当代艺术界更为复杂,许多画家谈及自己的作品张口玄学闭口禅理把自己看做是洞察了宇宙大道的先知,所以,水墨的生态体量虽然庞大,而品质优秀的艺术家,有自己独立见解和建树的并不多。如果谈水墨,现在首先应该做的是阶段性的学术梳理和扎实的个案研究,而非追捧市场,如果没有一个对水墨生态相对准确的价值判断那么水墨市场将经不起热钱的几轮炒作,对水墨艺术与整个艺术生态都有害无益。
“再水墨”的策划人也许本有雄心去建构一个水墨判断的标准,梳理这近三十年来的水墨发展脉络,但是很可惜,这样的理想和展览现实相去甚远。如果随便一个人只要是以水墨材质画画都可以称之为水墨作品的话,不是策划人对水墨的认知太肤浅就是水墨艺术本身毫无价值。尽管“再水墨”搬出的玩票的人都是中国当代艺术的大佬,但是玩票就是玩票,因为考察一个水墨艺术家的标准应该是他们是否长久致力于水墨语言和价值观的研究和探索,并迫使人们对水墨产生新的理解和认知,而非因为他们仅仅使用水墨材料作为偶一为之的表达方式。如此一来,再严肃的学术命题被事实娱乐化了。同样,也看到了“再水墨”在选择艺术家方面价值体系的混乱,很多人同样称不上对水墨有所贡献,更多的是被称为水墨画家的人如四世同堂般参加了这样一个企图严肃、学术、权威的水墨展。无论何种原因,“再水墨”都再一次地把学术的严肃性排斥在外,换来的是一个充满娱乐趣味水墨大拌菜。这样的问题同样出在高名潞去年策划的“水墨原形”和彭锋策划的“解构水墨”上。将徐冰、潘公凯、谷文达、邱振中、李华生、徐累并列到一起回答其水墨是否只是一种媒介问题,艺术方向毫无关联,价值观前后不搭的艺术家凑到一起,最后是自己选择的艺术家消解了自己提出的问题,而彭锋的展览更像是只要是黑白画就是水墨画,更为肤浅。
之所以把这三个展览放到一起,是想说明目前水墨艺术的混乱,尤其是理论界。如果真要做这近三十年来水墨创作的梳理,首先应该做的是水墨理论的厘清,再做详实的艺术家个案研究,只有有了这个基础才可能做学术性的大展,才可能谈水墨市场。乱作一锅粥的水墨,不可能产生正常的市场投资行为,如果有,也只能是趁乱的投机。
当代艺术市场在2012年惨淡收尾的时候,有人在微博上抱怨当时投资当代艺术家的作品是听了两个批评家的鼓吹,而时下投资水墨的人又有多少不是听命于广告宣传式的批评家和媒体的起哄?如果自身对水墨缺乏认识和理解,缺乏对中国水墨二十世纪以来每一个变化的洞察,那么他将无法准确认知当代的水墨状态。反而言之,投资和收藏的前提是对艺术有一个基于知识体系和价值观的自我认知。
以市场作为判断艺术状态的标准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此标准既统治着当代艺术,统治着水墨,也统治着传统书画,整个社会除了追捧资本对于艺术基本处于无知状态,在这个大环境下不可能产生真正意义上的艺术收藏。
水墨艺术家的个案研究,无论是展览或文献,在当下是最为稀缺和要紧的。现在,许多美术馆每年也花几百万做展览,但是展览的效果越来越弱,无论是对市场还是对于学术建构本身都显得越来越乏力,大多数展览都流于空洞,缺乏基本的学术架构。真要做好一个投资的前期准备,拿一部分做展览的钱扎扎实实做做艺术家的个案研究,哪怕这些水墨艺术家现在还是默默无名,也无法在短期换来经济实惠,但只要作品的品质不错,留下点文献也有价值。艺术本是一个长期的文化慈善行为,只盯着投资和回报,顶多是个暴发户,而心怀为社会的文化高度增添一毫米的期待,想要为后代留下点什么,去赞助艺术,那就是贵族。只可惜,我们的有钱人更多只想做暴发户的本职工作,而更多的批评家和市场专家也只想做暴发户的鼓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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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文凌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