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丹娜·弗里斯-汉森
不能否认,南·戈尔丁是个很不平常的人。不仅因为她是当代最受人尊重的肖像摄影家,而更因为我最近看了一篇她与同道艺术家之间的对话——她有着高超的与人交流的天赋。对这个艺术家的个人访谈是一种非常独特的体验。由于她是个很好的倾听者,由于她也能非常温和而又严肃地向你开放她的内心,你很容易放松自如。她会揣摩你的意图,吸引你去探究她的所闻、所见、所想,在解释她的照片为什么那么私密时,她说:“我与那些与我一样的人打交道,……而我能很快地与他们打成一片,并且关系会非常密切,我想这些都反映在照片上了……”
不过,戈尔丁最近5年内拍摄的照片与她在80年代拍摄的著名的“城区景象”中的那些浮华的、灯红酒绿的、孤独的自我写照有着根本的区别。她最近的照片极尽所能地使用自然光、异彩纷呈的景色和地方,以及极其宽泛的人类情感。她更多地探究了那些抽象的、内在的领域。由此,她的照片对特殊人群的研究减少了,而对一般人和常态的生活经验反映则大大增加。
戈尔丁的摄影开始于她用摄影建构的“视觉曰记”,在这组照片中,摄影成了“一种记录和理解我自己的个人生活和那些我接触的私密生活的工具。”在记录她个人世界的那几年里,她拍摄了大量的有关她与她的室友、最最亲密的校友的照片,与情人和旅伴的特写以及一些意味深长的个人肖像。(她曾经自嘲说她之所以要在舞会上拍那么多的照片,怕的是她醉酒后第二天什么也记不起来)她的闪光灯不断划破夜空,她拍摄的那些照片往往会成为次曰解决与朋友之间争论的证据。她同样用摄影证明自己的一些东西,比如1984年拍摄的那张双眼乌黑的照片,在一场令人伤心的打斗中,她的男友挥拳揍向她的眼睛,她用她贯常所用的那种温暖的、琥珀色的影调拍摄了这张照片。这类的照片大多成了她从1981年开始制作的名为“性依赖的叙事曲”(The Ballad of Sexual Dependency)的音像叙事诗的一部分,在这部长45分钟、连续放映的幻灯片中,她将近700张幻灯片与从歌剧、布鲁斯、朋克和新浪潮音乐中选取的曲目编辑在一起。这个在80年代早期首先在夜总会和电影院放映、后来又在全球各大艺术馆展示的片子产生的力量在于它铺天盖地的影像堆垒、以及与音乐主题或顺或逆的相互映衬。实际上,戈尔丁80年代的大部分照片都得益于这种成组的展示,不管是她早期用黑白照片拍摄的男扮女妆的男同性恋者、《情歌》以及为诸如库奇·穆勒(Cookie Mueller)或大卫·阿姆斯壮( David Armstrong)等朋友拍摄的肖像,还是在90年代初拍摄的格子形组合的照片。关于她最近制作的格子形组合照片,伊丽莎白·萨斯曼评论说:“格子形的表现方法削弱了单张照片的视觉强度,它强迫观众将形式与情感时分时合,并且穿越表面,领略像万花筒一样丰富全面的整体。作为幻灯展示的呼应,格子形组合照片累积了戈尔丁关于历史与现实的存在即是个人生活的总和的观点。”戈尔丁创造性的天才在于她既像是个讲故事者,又好像从大量的优秀小说和真实曰记中得到了灵感,反正单单一个方面没法满足我们急于想知道她下一步会干什么的欲望,我们已经从她丰富的照片中看到了很完美的图像。在1986年的访谈中她透露了她的目标:“幻灯放映会给我一个在45分钟内打80到100张照片的机会。
我喜欢纸基照片。但它还没有成为我崇拜的对象……用这种抒情的图像与声响相互映衬的形式很容易阐明我的意图。与编排手法一样,这种彻底的图像堆积有助于我的阐述。”
Susan and Max sunbathing on the beach,Povincetown,Mass,1976
但是她近期拍摄的东西却显示出她在改变,她似乎越来越多地在创作一些疏离的、反映情绪的图像。这些图像的根源在于她十年的沉沦,同时从她10年前拍摄的一系列自拍肖像中也可以窥出些端倪——这些照片都是在服用了大量毒品作为肉体和情感的治疗后产生出来的结果。她曾说过,直到体检合格前、直到她的身体恢复得足以在白天——在室外或者靠近窗子——拍照前,她才意识到“可资摄影所用的光”,并不仅仅是“休闲酒吧里昏红的灯光。”此时她写道:“黑暗和那些揭示性的光线赋予了我的照片真切和象征双重意义……我新的照片的出发点是去年我住院治疗期间拍摄的一系列带有心理学意义的个人肖像……我的那个团伙受到了爱滋病和大量吸毒的巨大影响。这倒成了我治疗的一个机会——身体上、情绪上、精神上等各个方面的治疗。”
这段写在1989年的陈述指明了戈尔丁摄影追寻的趋势,而在惠特尼艺术馆举办的这个从过去5年里挑选出的照片的展览,似乎意在追究一个问题:我们现在在哪儿?
Ivy wearing a fall,Boston,1973
戈尔丁一直带着她的照相机游走四方,这5年间,她频繁而又大范围地旅行,异国的地名经常出现在照片的标题中,不管这些照片是风光、宾馆里的静态照还是肖像。她拍摄新的朋友,同时也一如既往地拍摄过去的那些挚友。从这位艺术家的个人生活轨迹中我们也可以寻觅到另外一些问题:几年前,她与一个吸食海洛因的男子纠缠到了一起。过了没多久,她自己又开始吸食,直到她与那个男人结束关系、重新开始治疗为止。在1989年发表的“复发/戒毒”中,她用大量照片记录和探究了这些经历。这张格子形组合的照片以及其他一些单幅照片证明,戈尔丁再次成功地创造了一些强烈的图像,她逼迫我们不得不上升到“肉体、情绪、精神”的层面上来理解她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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