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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前卫性的艺术精神再也不可能释出或恢复往昔艺术所追求的“人文精神”,我不断地听到那些一度是“新潮”或“前卫”的朋友,再三的表示要重新寻找我们时代的人文主义精神,寻找真实的“我们自己”,可是,这一切表述都含糊其辞,并且又如何付诸实践呢?
说实话,在我印象中美术界一直有一种江湖气息,充满恩恩怨怨。既不停地自我更新,亦深存着互相的同化和腐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风口浪尖话题下,总是传染一大批流行性感冒者。在每次潮流过程中,阐释者总试图说明历史就此走到了尽头,然而历史从未走到尽头,艺术家不应扮演预言家的角色,仅作一名艺术家就够难了。在今天潮流化对个体特殊性的腐蚀中,人们以前太相信流行的政治神话化和文化神话,如今又屈从于目前的商业神话。昨天是过分虚幻的乌托邦,今天事实上的悲观主义预言,或关于潮流兴衰以及起源、终止的预言,这些预言一再被批评和别有用心者所重复,热衷于此道的人往往是宗教狂或对生活灰心丧气的人——他们要么装腔作势,自寻烦恼,要么哗众取宠,以自我贬低而自豪,因堕落行为而自负。所以这一切,构成不负责任的、放任自流的、互相欺骗的、见利忘义的文化垃圾。
在中国近十余年风雨飘摇的艺术思潮中,我是见证人、在场者和身不由己的参与者,我曾写过“你无法逃脱你生命的主题。”昨天虽已消逝,过去的文化亦已死去,而内心的体验从昨天的日子走过来,却仍在我的体内跳动。人的思想与情感,如果没有昨天,今天仍是空白一片,我的精神无法在今天突然摆脱过去,像自己所愿望的那样成长,那么,昨天还是存在的,它存在于我们感觉之中,无数个昨天的叠加,不仅使我的外貌,更使我的精神世界脱胎换骨。对我来说,艺术不是追求世间功利的武器,也不是偶然的幻想——这是我所洞悉的一个有天真和和智慧的特殊的结合物所构成的世界。当我说“天真”这个词时,当然我并没有想到幼稚、平庸或做作的粗俗,我把天真理解成为一种新颖的感受能力,一种直感和内在的力量。生活中每一处平凡的实存才是艺术生命自我更新的摇篮。真正的人文感动,可以称为明澄朗照的思想唯有在摩肩接踵的人群和潮流相反的地方出现,艺术是生命的过程,就像昆德拉借用兰波的这句话:“艺术在别处”。它存在于与人群流向相反的地方,它忠实地汇录着人在变革着的世界的内心感觉,这永远存在于追求未知事物,乐于接受意外事物的需求之中。
作为人的光荣和惩罚——像在伊甸园偷吃禁果的含义一样,我无法停止在未知中迈向自己的心路的历程。
(叶永青1993年8月于昆明)
【编辑:李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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