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青:怪才罗旭的妄想和异行(图)
0条评论 2011-01-28 13:42:03 来源:99艺术网专稿 作者:叶永青

罗旭出生在云南红河州的弥勒,那片干燥的红土地上,盛产中国最好的烟草和葡萄,或许,是这个地域因素熏染了他的心性,造就了其旺盛多产的创作欲。虽然成长在中国社会彻底学习西方的时期,但他钟情的还是乡野风。他早年干过建筑小工,在文化馆工作,为掌握艺术技巧,艰苦奋斗,并到中央美院进修雕塑。罗还一不小心就下海经商几年。自任董事长、总经理、建筑师、舞台演出编导、餐厅老板、伙食大厨和制做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的工人……几年间,罗旭经历了自己的“土著巢”和有限公司从有到无,从兴到衰的过程。这个过程也使罗既“阅尽人间春色”,同时又倍感人世艰辛。 生意场上的失败和丰富的人生阅历使罗旭不得不退守到这片占地十余亩的房子中。这是1996年他根据儿子的灵感和艺术家的意志修建的外形酷似女性乳房和原始砖窑般的建筑群。以艺术家的狂想和手工式制作方式施工造就的土著巢使许多造访这里的各界人士感到震憾。

 

对于有建筑师提出老罗的房子是对现代建筑的挑战的说法,老罗也不谦虚:“我最大的挑战就是不用米达尺!”这个回答意味深长且歪打正着,当初罗刚画完建筑设计图,曾认真地去找建筑设计院审批,院方的结论是“这房子没法造!”老罗赌气回来自己找了施工队,亲自手提一篮石灰布线、按线定基,等砖砌达了人高,老罗拿根竹杆、左指右划,指南打北,硬是口传和身教三百个工人把最高为16米的建筑数十座盖成了,罗旭以自己的直觉和知性无意间突破了现代建筑以数学和结构为准绳的繁离,为自己的幻想开启了一个新鲜的奇异的境界。这儿,他在自己周围处处可以看到为使灵感开花结果不可或缺的事物,他将自己饲养的动物视为兄弟姐妹,被命名为“罗辉”的其实是一头调皮发情的毛驴,在鸡狗鱼鸭生生不息之中,在一草一木之间,老罗找到了幸福,找到这种幸福,老罗也就好像找到了归宿。仿佛罗旭狂热的精神和过剩的精力一直脱离了他的躯体到处漫游,到处寻找归宿,最后,在这片红土地上,终于进入了一个躯壳,他那孤独的灵魂怀着种种奇想与异行,终于象点燃的丰富想象的火药般爆发了。我以为有些人在某一个地方可以说未得其所,机缘将他们随便抛掷到一个新环境中,而他们都一直思念着一处他们也不知道坐落何处的家乡,在出生的地方他们好象是过客,从孩提时代就非常熟悉的浓荫郁郁的小巷,同小伙伴游戏其中的人烟稠密的街道,对他来说,不过是旅途中的一个宿站。这种人在人群之中可能终生落落寡合,在他唯一熟悉的环境里也始终孓身独处。也许正是在本乡本土这种陌生感才逼着他离开故乡,寻找一处永恒定居的寓所,说不定在罗旭们的内心深处仍然隐伏着多少世代前祖先的习性和癖好,叫这些彷徨者再回到他们祖先在远古就不离开的土地,罗旭对我说,有时候一个人偶然到了一个地方,会神秘地感到这正是自己的栖身之所,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家园。

 

于是他就在这些从未寓目的景物里,从门前忙碌的省级公路旁、房后高大的杨草果树林的山地边,从不相识的城乡结合部的移民人群中,路边加油站、修车店、发廊食摊丛中定居下来。他开始建房种树,填土挖塘、高高地磊墙,把世界和现实隔在外面,好象这里是他从小就熟稔的一样,他在这里找到了宁静,这种宁静是背对现实换来的,在一个离现代文明和喧嚣的城市中心不到十公里的地方,土著巢与今日世俗生活的强烈反差令人惊异,罗旭在闹市中做出的大隐之态甚至可以说是奇迹。三百多年前,在昆明西郊的玉案山上,四川的雕塑大师黎广修和学子们在笻竹寺完成了的五百罗汉,让我们感到敬佩和畏服,那是天才的作品,出自匠心和神韵,生动传神,叫人感到头晕目眩,在这样伟大的雕像前,我感到自己非常渺小、微不足道。但是人们对筇竹寺雕像的伟大还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在这样一些土著房子里,离现代城市和现实生活不远,在俯瞰滇东公路和小石坝的群山环抱里,人们却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令人吃惊的艺术作品。黎广修创造的那些神态健全、个性各异的伟大作品给人以崇高、肃穆的感觉,但是在土著巢,虽然我们看到的也是美,却叫我心神不安,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但确实有一种力量叫人不能平静,有一种感觉使我们感到非同寻常,有一种怪异使你无法逃脱。丰实肥硕人虫混杂的阴性躯体,穹顶墙壁颤动的闪闪光泽,兰天下高叠的座座圆顶大屋,棕榈和灌木在高原的黄昏中神秘地悸动、盘陈在穴居中紫黑如腐肉的陶器皿叫人感到嫌恶,但同时又勾起一种炽热的欲望,这些欲念时而象蛛虫一样邪恶、有时又象是果实一般光洁柔嫩,伴随着老罗引为看家本领的厨艺酒席,更加使人心绪不宁、神移心驰。谁能知道是什么样的欢乐和痛苦的幻想创造出了这一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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