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蒙古帝国中晚期:忽必烈蒙元时期的汉儒文化背景
忽必烈蒙元帝国包含忽必烈元朝前期和仁宗以后英宗、文宗、惠宗(末期)的元代中后期。成吉思汗之后,窝阔台在耶律楚材的帮助下,仿照中原汉地的先进政治文化制度,以汉儒治汉地。但是,少数民族皇帝和贵族想要对博大精深的儒家思想达到一定程度的造诣,这是很艰难的,必然需要一个发展过程。幸而蒙古最高统治者具有一代天骄的宽阔胸襟和开放思想,楚材得以借助统治者的权威而号令天下。后来蒙古国的继承者在明争暗斗刀光剑影的政治斗争中,放弃了楚材苦心经营的儒治,皇帝在贵族的要挟下无奈的回复到草原本位主义。这也直接导致元代在延续近百年之际而土崩瓦解。
对于蒙古贵族集团制定的“汗制”来牵制最高统治者,使其完全要维护本集团和成员的最大利益。这种情况,在忽必烈统治时得到了改观,也在这一时期,中国封建社会进行着进一步的整合,是我国民族第二次大组合时期。忽必烈早在潜邸时期,就表现出对儒家思想文化的兴趣,他“聘起儒士,讲论书史,究明理学,问以治道”,对学习和吸收先进文化持积极和开放的态度,他开金莲川藩府,广泛招揽了一大批汉族地主阶级中的代表人物,郝经建议忽必烈施行儒治,以“国之成法,援唐宋之典故,参辽金之遗制,……附会汉法。”行汉法也即儒治,蒙古统治者虽然可以马上得天下,却无法马上治天下,这迫使蒙古集团正视客观实际,调整自己的统治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了儒家政治思想,忽必烈任用大批儒士,出于维护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的需要,采取了一些“变易旧章”的文治措施。社会的巨变使意识形态领域产生了多种反映,汉儒们目睹蒙元统一大业的进程,纷纷走上与蒙古合作的道路。
但是,元世祖忽必烈统治的时期,始终存在以耶律楚材、郑经等儒臣的“义理至上”为宗旨的儒家政治集团与王文统、阿合马、卢世荣、桑丹为代表的功利派理财之臣的激烈斗争。由于几次战争的势利,国库亏空,加上蒙古贵族集团的对利益的贪婪需求,致使忽必烈不得不妥协于现实。王文统、阿合马等人的种种非正常财政敛财措施,引起许多儒臣的不满,武官王著联络僧人高和尚,趁世祖北往上都(今内蒙古境内)时,假传太子之命召唤留守大都的阿合马,然后设计,把阿合马刺杀。二人事后被捕杀。但之后众大臣纷纷上书,力言阿合马所为多不法,结果忽必烈亦数阿合马之罪,不但没收其家产,杀其党羽,还剖开阿合马之棺椁车裂其尸,以此来挽回儒臣和受害民众的心,重新树立蒙古统治阶级在广大汉儒民族当中的统治地位。
从此忽必烈的蒙元时期一度被后世评论为草原民族不用汉儒骂名。其实这是对元代历史的误解,深度研究蒙元历史发现,对于忽必烈从重用汉儒人才,到慎用汉儒人才,再到企图依赖汉儒人才,是有特定历史原因的。当然也有其政治意图,即便没有,起码也是失策和失察之责。
通晓儒家文化的仁宗继承皇位之后,忽必烈晚期混乱的治理得到缓解。随着科举的开启,大量的儒臣和文人参与治理朝政。随之开放市场,鼓励农业,发展手工业、有限度的恢复宋唐传统,尊儒、尊佛教、尊道教,祭祀孔庙,自此社会面貌发生新的转变。
继成宗之后,仁宗皇帝可谓儒学最有造诣。在儒师王约的积极倡导下,在李孟等汉人儒臣辅佐下,推行“汉法”的政治方针。同年,命国子祭酒刘赓去曲阜,以太牢(牛牲)祭孔子。公元1314年下诏袭封孔子53代孙为衍圣公,后来又加封孟轲父为邾国公,母为邾国夫人。他多次对臣僚说要开办学校,以儒家经典为主要教科书,并开科取士,提高文人地位,为了治国安邦,确定以儒家的伦理纲常作为统治思想,要蒙古族大臣了解和掌握儒学要旨和政治。
仁宗下诏实行科举,规定“举人宜以德行为首,试艺则以经书为先,词章次之”。科举考试每3年举行一次,命题以《四书五经》为主,分为乡试,会试、殿试三道,蒙古、色目人与汉人、南人分别试出榜。仁宗在政治上满足了汉族知识分子要求广开仕途的要求,还规定考试采用朱熹四书章句集注,从而以程朱理学作为考试取士标准,确立了理学思想的统治,这对后世的科举用人制度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英宗和文宗这两位皇帝不但自幼分别受到儒家文化的熏陶,尤其文宗皇帝既是诗人,又是画家,对汉儒治国与成宗相比更甚一筹。更多的体恤民情,发展农业、发展手工业(明确记载文宗亲自向景德镇浮梁瓷局派遣督窑官)、重视商业和海外贸易等。但这种汉儒治国方略,由于蒙古贵族对皇帝的极大牵制和阻扰,使得元代晚期的社会状况并没有摆脱蒙古主体阶级利益的压制。比如重要官职汉儒不能担任正职,科举对待汉儒的录用有所限制(推举为重)。在社会人才选拔层面,除科举而外,还有汉儒推荐制度,这也大大增加汉儒进仕的渠道。这种制度700年之后的现在,我们也许可以理解,目前重要官职也不都是推举吗?少数民族同样也不可以在汉族主体政权里担任正职。完全凭人才实力的选拔任用,我想除春秋战国时期基本做到,秦汉以后到现在数千年以来的汉儒主体政权统治当中都没有做到,蒙古少数民族没有做到就不足为奇了。
总体来讲,蒙古统治时期,儒臣和汉儒文人是多阶段参与到蒙古王朝主体管理之中的,从成吉思汗、窝阔台、蒙哥、忽必烈、仁宗、英宗、文宗等皇帝都看重汉儒人才,更看重汉儒治国策略。只是蒙古贵族的宗法牵制,使得重用汉儒人才和推行汉儒治国策略有所保留。你让一个汉儒文化主体之外的少数民族完全尊重汉儒文化和制度是根本不可能的,即便是现代文明社会也难以完全做到,何况在700多年以前的封建社会当中。用现在的思维去理解700多年人们的思维和做法,显然是缺乏历史认识观的。
我们对蒙古历代帝王与汉儒关系的了解,使得我们对元代瓷器历史文化背景,有一个清晰的参考。从而对形成元代瓷器装饰风格和纹饰来源有一个清晰的了解。如果忽视了蒙元时期汉儒文化背景,忽视了元代瓷器,尤其是元青花瓷器纹饰中饱含的大量汉儒文化因素和汉儒图案借鉴。那么,对元代瓷器的研究是非常片面的,也是缺乏历史正确观的。在此希望那些鼓吹“元代瓷器构图和纹饰来源于西亚”的专家、学者、藏家们,元代瓷器的主体是汉儒文化,这其中包括传统陶瓷、佛教、道教、民俗艺术、少数民族艺术等。研究元代瓷器,必先要研究蒙古历史和蒙古社会状况,否则容易粉末倒置,甚至闹出很多笑话。
【编辑: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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