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强 作品
世界是由各种规范构成的,一切行为准则都是对世界本体——自由之物的遮蔽,而艺术的意义正是对物的真实形态的发现和探索。为了发现世界存在中最美丽和最生动的本质,就有了古今中外的艺术家们对物象之外的生命痕迹的重新创造,于是有了动之于情感,却又超出于情感的形而上体验,即对诗象的追求。
诗象是一种人生的理想,它来自于对现实的体悟,这种体悟包括对爱恨情仇的百味人生的动情与思考。当然,这就注定只有一个对生活充满耐心或对环境有敏锐觉察力的人,才能超越繁杂而虚伪的现实,抵触艺术世界中的诗象。不过艺术世界中的诗象和自然界中的诗象又略有不同,因为前者是艺术家才有可能达到的能力,后者是所有人都可能触及的感悟。但要把这种抽象的感悟变为事实,那就只有求助于艺术家了,谁叫艺术家是这个世界上最充满深情的人呢。
但是,在现代化的都市社会里,诗象绝非传统社会里那种温情脉脉的理想景象,而是包含了美丽与虚伪、温柔与刻薄、自由与管制、平静与动乱的各种社会景观的复杂关系,所以此时的诗象是一种对关系的审视和宽容。如果说诗象最初是人对生存境界或生活质量的追求,那么,今天的诗象还包含了对一种理不清的乱象及高度的景观社会的感伤,所以此时的诗象是在现象之下的动情的体察和对人性单纯的追忆。这些特征在艺术家陆强的作品中做了很好的诠释。
艺术中的关系和社会中的关系是对应的,只不过前者是用艺术的物质语汇呈现的,后者是由伦理、道德、法律等人际规则确立的,这种不同的显现形式也就决定了不同的观看方式。其实,一个对社会有基本观察能力的人都能了解到社会的复杂现实,但要将这种关系转移到艺术的语汇中,则必须要有对艺术语言的修养和深情的专注,而陆强对此做了很好的把握,因此在他的作品中,我们能感受到多层次的语言空间和丰富的细节之物,这可谓是诗象的物质呈现。
陆强的作品不只重视对传统美学的深情呼应,还注重对当下现象的个人化表达,所以他的作品内容来源非常丰富,包括日常的风景、静物、人物,还有一些特别的场景或事件。当然,他并不想简单地再现这些物象,而是用心灵与情感去洞察其内在的关系,再把这种关系转化为艺术的语汇——色彩、笔触、肌理、点、线、面等的相互作用。我们在陆强的作品中可以看到他在处理这些关系时的游刃有余,一个人物、一座青山、几个场景,通过色彩的调和,线条的穿插,图像的覆盖,笔触的破坏等处理手法,艺术世界中那特有的时间感、空间感便超越了二维的画布。
日常的时间和空间是通过确定的社会规范形成的,而艺术中的时间和空间则是通过另类的观看得到的,这可谓是艺术家的专利。其实,我们能感知的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是一个融合体,它并无事物与事物之间的相互隔离,隔离只是人为的偏见,它只是因为时间、地点、距离等条件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现象,但现象又总是包裹着人们的大脑,致使其得出千奇百怪的答案。在陆强的作品中,我们常常看到他将各类物、景、人通过笔触和色彩的调和与破坏的方式使其融汇于一体,他在展示大脑那个原初的世界,即诗象背后的完整。如《萌-2012》、《鸟》、《未成年人的聚会》、《说法》、《古风》,与其说这是对混沌的赞美,不如说是对明确的怀疑。
他在2001年左右的作品《弥》系列中已经感受到了这个原初的物的整体世界,但在表现上与现在不同,而是先在第一层的笔触或色彩上做笔触或色彩的再次叠加,以形成有层次的空间,而且画面在形色的组合间又增强了一种艺术特有的视觉张力。《弥》系列还比较注重肌理的物质体量,以及其1999年的《瓶花》都体现了这一特点,这算是由对物象的实体把握向诗象的空间营造的过渡。
书写性也是陆强作品的一个特点,如在《和风》、《浸》、《二沟头》中,他将心象执于笔下,尽情发挥,重要的不是像什么,而意在象外,即心灵在面对万事万物的刹那间,因为其运动的本质而捕捉到一丝丝划过的痕迹,但它并不能确定其方向和位置,仅可以感受到它在触动那瞬间的视觉力量,而这一切都是通过艺术家主体可控的情绪表达出来的,就好比中国书法的意象,但这里更饱含对现实的深情。
对现实的深情的确是陆强作品的动人之处,如作品《方侯》表现了在现代化背景下,一个干涸枯瘦的人,精神萎靡,瘫倒在椅子上,相对于一旁的电脑和书本,似乎在追问知识和信息对人到底有什么意义。作者并没有刻意描绘人的痛苦表情,而是通过对场景、物体的夸张造型,以及色彩的反复调和营造出一种紧张和不安的空间氛围。人物画《战士》系列,在冷灰色的调子中,僵硬的人体姿态和模糊的五官,暗示了内心被操控的现实。
《向柯罗致敬》、《印青》等作品中体现了陆强对巴比松画派大师柯罗的敬仰,犹如柯罗画中那朦胧的暮色、灵动的植被、银灰色的天空,生动的自然……他用笔松动、虚实相生。其诗象在那梦幻与现实相间的笔触间难以言表。看得出来,陆强在寻找一种平面上的空间,在这里,空间其实不是空无,只是一种人类意识能够触及得到的感知世界,他希望把我们的经验带到这个运动的笔触之间。
诗象是心灵结构与自然结构的重组,对应和形成了天地人的物质共同体,此时,世界成为一个静穆的单纯的色相的实体。在斑驳的色彩、破坏的图像、穿插的线条间,历史的沧桑、空间的无限,一切尽在这个艺术的世界中。当然,艺术和现实本无区别,但不同的人对现实却有不同的感知,我突然想到17世纪法国数学家、思想家布莱兹·帕斯卡尔的一句名言:“人应该诗意地活在这片土地上,这是人类的一种追求一种理想。”
【编辑:于睿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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