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万和栗宪庭的对话
0条评论 2012-10-30 14:54:46 来源:99艺术网专稿 

栗宪庭:特像一个幽灵一样,漂浮着,也不知道是世间还是另外一个空间。

夏小万:实际上在我当时我自己的意识里面,这些我并没有说套用一个幽灵这个的概念,就是我把它理解成是一种生灵的状态。就是人的生命的一种形式。这个生命形式不是现实的真实的形态,而是一种自由的形态,所以说里面饱满了这种的生命活力,但是它的形态是一个自由生生长,所以我为什么对巴洛克的概念比较感兴趣,它是一种自由形式。音乐里的巴洛克实际上是一种自由形式,一个代表性的概念。

夏小万:那时候我画了一些,尝试性的一根线条不能间断地在画,重复成百上千遍以后,最后形成一个模糊的一个形态,一个与人形有关的形态,形成这样一个形象。我根本没有设计,或者说模模糊糊的,大概的一个形象,只有到最后完成了以后才知道,原来画出的是这么一个形象。那个时候是有这样一个想法。

栗宪庭:那时候看了一个批评家提名展,那时候我写了一篇文章,我当时把你和戈雅做了一个比较,我不知道你和戈雅有没有关系?

夏小万:关系非常大。因为戈雅他虽然也是在讲故事,但毕竟有很多文学性的东西在里面,但是他借用了很多神话这些东西,他的形象的这种想象力,对形象的塑造是很开放的。

栗宪庭:笔触很激情。

夏小万:而且他的形象的借用,不仅仅是局限于人,现实当中人的形态,他可以把打开的,就是说可以把所有生物的形态,都可以作为他的人形塑造的一个依据,所以他这一点对我的影响还是挺大的,就是我在画一个人形的时候不一定只针对他的现实的人的规定,人的社会的规定,或者是我们经验的,或者是功能的这种认识概念上的规定。而是说他完全是作为生命的一个形态去理解的,很有意。

栗宪庭:出版率最高的那张《漂浮在苍穹》。

夏小万:这个时期的后一个阶段,相当于这个时期,一个比较清楚的,就是你说的《空想天穹》的时期,像《多么悲伤》《告别母爱》那个时期呢,实际上就是后89’展览的那批画,那批画是一种,那个时期的一个代表性,就是它比较清楚了,你在借用人形来象征一个什么意思,它的那种精神性和情感性和背景的结合。

栗宪庭:借助的人都有一种象征或者是咯灵魂,或者是瞎子,整个画面就是处于比较暖颜色的,很幽暗的,但是突然某一处有一个很亮的光,你始终的画面有这样的元素。


栗宪庭:你那时候整个画面有两个东西给我的印象很深,一个是画面始终在笔触上一直有激情,但是形又非常非常结实,团块形形象,这两个东西对你是什么样的?

夏小万:因为不现实嘛,我的现实基本上是以我自身的对生命的敏感来主导,所以我觉得身体的敏感是很强大的。在我看来这是一个根本性的东西,因为我看别的再有生命力的事物,我可能都不能够那么体会。

栗宪庭:激情和那种生命的力量,生命的力量在你寻找的画面中非常强有力,大躯体,大团块的躯体,你甚至把身体的躯干部位很强烈,把手和身体都弱化了。

栗宪庭:不管手怎么扭动,它整体的大团块一直存在。

夏小万:包括那个时期,比如对人形里面的男性、女性的差异都不大,因为已经跟性别没有什么关系了,那就是一个生命的形的代表,一个依托。

栗宪庭:箭楼给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那时候我去箭楼几次,但是对那个时期的创作我没有留下印象。

夏小万:对,因为那个时候是我的一个非常难受的一个时期,我选择了一个要贴近现实经验,那我就拼命从现实里去挖掘可以表述的内容,结果我发现我是一个最不会讲现实故事的人。没有把握现实的头脑。或者是经验系统都没有,不具备。所以那个时候画的那些东西就非常困难,自己往紧里走。画得很紧。

色彩也是找不着有情感的那种色彩,那个时期画了相当一段时间。

栗宪庭:到了后海又画了色粉,开始有一些特别的角度,那个时期好像,所有的那一批画里都是从上面看下面,一个非正常的视角。

夏小万: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这个,因为我毕竟我还是从这个,我讲一个现实故事我讲不了,但是我可以让这种形象,让它能够让我们感觉到它有一种新鲜的感觉,新奇感,这种新奇感就是所谓的陌生感,陌生感我们就会更多地去体会,这个生命存在的状态,而不是说这个思想概念。

栗宪庭:就是这个人不属于现实里面日常看到的人。

夏小万:对,实际上还是回到了生命形式,这个大的的针对性上。

栗宪庭:那个时期做过一个展览,在今日美术馆。

夏小万:对,很多小纸上的东西,都是那个时期画的,有色粉,大量的色粉,更大量的是这种小素描,那时候一直在琢磨“形”来源的问题。所以这个时期非常长,我做过各种各样的尝试,比如关于形的定式怎么形成的,关于这个定式的引用又是为什么要是这么单一,它有没有可能去破除这样的单一引用,我做了很多尝试。

栗宪庭:
再想想这个时期持续了这么长,画了多一大批的东西,你除了就是想从形式上找到一种特别的非正常视角之外的,你内心想要表达什么?

夏小万:因为这个时期应该说在当时我自身的一个状态,我再做这个油画的这样一种主题性的表达,已经不可能了,我自己画不下去了。我再画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冲动,我在原来的那个系统里面,我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让我感觉到有激动我的动力,没有了。所以把这些放弃,彻底地放弃了,我回到了我可以始终不断做的一个事情上面,就是勾描这些形,就是主观臆造各种各样的形。所以浙东东西当时对我来说,并没有一个思想根源,没有深刻的思想根源,它就是一个,纯粹是一个寄托性的东西。就是我可以跟着走进去,我可以迷失进去,我不需要清楚。

夏小万:绘画被一直被限制在平面上,平面的作画方式,平面的观看方式,一直被限定在这样一个经验里面。我就在想绘画的形式,你纯粹从绘画行为讲,它不应该就是一个平面行为,平面行为是因为结果导致的,我们总认为绘画是平面的,从行为角度看它是一个空间行为。

栗宪庭:是什么样的东西刺激了你做这个?

夏小万:就是今日美术馆的展览。当时觉得平面无能啊,对空间来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你想要跟这个空间去做一个协调的时候非常无力,所以当时又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绘画老是在平面上,所以这两种情绪加在一起就做了这个实验。当时就想到了,我想是不是把这个绘画能够在空间形态能够呈现出来。它的可能性,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文革时候的事,我做过。文革时候做过毛主席像,做了好多好多层,在玻璃上,把它分解成不同的层次,然后再组合起来,这个画面就变成一个有纵深的画面。

夏小万:后来又慢慢地联想到做医学切片的方法,都是现成技术。因为手绘呢,我更能够把每一层之间能够把它勾连起来,能够衔接起来。比如作为印刷品的话你只能生硬地把它,切割下来,切割下来前后的关联你不能衔接。所以用手绘呢,你就可以,尤其是画素描就不一样了,后来我选择的主要是这种素描方式。

素描方式它一个好处就是它像纤维一样,组织关系是可以前后勾连上的,像编织的一些纤维网一样,它就互相有一种生长的关系。实际上我当时没想过和装置有什么关系,就觉得它可能就是解决一个绘画的一个习惯问题。

栗宪庭:题材上有没有特别的设想?

夏小万:一旦使用了这个材料以后,它会反应一些新的可能性,比如说以前我们在纸平面上画的时候,讲这个空白、留白,就是平面讲的空间,到空间了以后就是一种有和无的这个关系了。而这个概念本身就挺吸引我的,突然我发现绘画原来的形式的概念,在这里面不太适用了。因为它变成了一种质量的形式感。

栗宪庭:你说的质量是物理说的体积吗?

夏小万:质量感导致一种心理意识的那种观看反应,就是平面我再觉得真实,你永远进入不了真实的触摸感,或者说你的综合意识判断的那个领域它进入不了。所以这个绘画它有一个好处,你感觉到它就在你身边,这个“物质”就发生在你眼前,就是这种感觉,可能是打开一个,一个感知绘画的一个方面,当时就觉得很兴奋。

既然我创造了这些东西,我应该无条件地去相信它的存在,我只有依靠这样一种相信感,我才能够再往下做。如果我连这个东西我都怀疑的话,可能我做下去的冲动都没有了。

栗宪庭:就等于是你创造了一个形象,这个形象我们从头看下来,其实你这个形象一直有一种一致性,但是到现在,你变成可以触摸。那天就讲起你说的那个话题,你说的是 “险”。我有写过一篇文章,就是说人和社会的关系,一个艺术家,一个灵魂不是一个孤立的状态,只有他和整个社会的一种冲撞,因为他敏感有很强的生命力,只有在冲撞中才能显示他的生命的激情和力度。我这段话其实跟你那天突然跟我说的“险”其实有关系的,是个体生命和这个社会在一起,在发生关系,在冲撞,它有一定的针对性,不过它不可能单独是一个龟缩在自己内心,而是跟外界有关系当中,被现实当中抽离出来的,它处在人和社会之间,是一个你说的那个“险”境。你可以具体说你这个“险”。身处险境。

夏小万:我觉得甭管在哪个层面上,你在你的所有你面对精神的各个层面里面,你都可以把自己置于险境。就是说所谓险境就是“禁忌”嘛。只有你触犯禁忌你才是第一经验,你这个经验才是不可替代的,就是说不可争辩的,否则的话现在什么都可以做。

栗宪庭:要么就是流俗和大家一样地生活。你恰恰是在冲撞中显示个人生命力的时候呢,你就身处险境了,只有身处险境,你的东西才出来了。

夏小万:你必须要去触犯一些别人不敢碰的东西,你只有这样的话,你也才能够知道这个艺术是不是还有作用,因为艺术实际上也是一个标杆,它的标杆也是一个机械性的,就是你看看它到底到什么时候,这个东西是无效的,我们对艺术的信任,到什么时候真的就是不存在了,这种信任感。如果你不触碰这种被禁忌的这些领域的话,从现代主义之后,实际上更早一点,艺术已经就失去了它的现实的实用功能,大部分的信任感,它已经失去了。

它必须得走极致,艺术不到禁忌的边缘的时候,已经不足以被需要了。所以在我越来越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开始一层一层地去看自己的作品,哪些是可以算是在接触这样一个限度,就是危险的边缘。但是我发现从当代艺术大的范围讲,好像有很多禁忌的我是远没有达到,我的禁忌基本上还是在原有的一个审美范畴。所以我现在特别还是比较信任行为艺术。行为艺术它真的是全部的身处险境的一个表达方式。

栗宪庭:比如说这样的东西,它和一个实体的雕塑之间的差异是什么?

夏小万:实体雕塑是物质属性的,就是说你在任何一个,看这个雕塑之前你已经对这个材质有一个模糊的,或者是清楚的一个物质概念。绘画还是最虚无的。

所以这个作品,你说它实在吧,这种物质感,它的那种质量的感觉、空间全在,但是它是什么,你还是说不清楚。
栗宪庭:因为有一段我一直在想如果把它做成个雕塑呢?但是这个雕塑就太实在了,而这个东西它有所有实在的一部分,但是实际上看它又很虚幻。

夏小万:非常虚幻,所以它的魅力特别大。它的魅力就在于虚的感觉,甚至是空气里面慢慢地,聚集起来的一种东西。

栗宪庭:就是可触摸只是一个感觉,实际上不能触摸。

夏小万:对,实际上是一种感知。感知,知觉方面的东西。

栗宪庭:山水的东西你就做了那么几张?

夏小万:山水做了很多。

栗宪庭:但是我是看好几个这种,我觉得没有达到我想的,都不如你这种很体积化的这种感觉。

夏小万:因为它本身是一个彻底的一个挪用,就是挪用一个概念。因为山水的早期,像宋代的时候的作品,它实际上描述的是,中国山水画的视觉根据,视觉来源,它是表达了那样一个特定的一个经验的方式。我觉得正好它的可居可游可移动观看,这些东西正好可以用这种方式可以获得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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