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象”的“生物学试验”——夏小万展览序言
0条评论 2012-10-30 14:58:18 来源:99艺术网专稿 作者:栗宪庭

夏小万的工作室,就象一个“生物学实验室”, 三十年来,那里时不时地会创造一些“奇异的形象”出来,虽不是每次都能惊世骇俗,但在整个当代艺术的过程中,那些“奇异形象”总是不断地敲打着人的神经,让人们无法忘记。

夏小万出身于音乐世家,母亲系美声科班毕业,父亲是西洋古典交响乐指挥。夏小万很早就显示了他的音乐天赋,四岁就迷恋指尖敲击钢琴发出的乐音,喜欢独自沉浸于钢琴上,一遍遍地用音符串联出自己听到的旋律,并能使用左右手合奏出美丽单纯的和弦。十岁就能把当时流行的样板戏和白毛女、红色娘子军从序曲到终曲背唱下来。夏小万也很早显示出他的绘画才能,但他的绘画才能更突出处,在于他能够把自己听过的乐曲转化成绘画,十五岁时他曾经把天鹅湖和瑶族舞曲画成了风景画。

夏小万生性多愁善感,既浪漫富于激情,又内向自闭,还时常喜欢沉溺于奇思异想中。文革中由于父亲受到冲击,10岁到12岁的夏小万,跟随父母在浙江乡下度过了两年的苦难生活,这让夏小万少年时便识得了愁滋味,他回忆甚至当年在农村画的风景画,都充满了伤感的情绪。夏小万一生都喜欢随手勾画动态的人体素描,这既来自他喜欢沉溺于奇思异想的习惯,又心手两忘地让所有形象都染上了阴郁的色彩。

在夏小万的两个绘画启蒙老师中,他学会了使用线条自由勾画眼前的物件,又跟有留苏背景的老师系统地学习过扎实的“写生”基础训练,这使他成为中央美术学院“文化大革命”后恢复高考的第一届大学生,那个时候,艺术刚刚从文革“政治工具”的桎梏中解放出来,苏联及其欧洲学院式的“现实主义”和文艺复兴以后古典艺术模式和基础训练,成为中央美院的教育和学生学习的重点。夏小万的同学杨飞云,王沂东,和作为第一届研究生的陈丹青,都成为这个艺术模式创作的佼佼者。但夏小万没有走这条路,而是更广泛地接触了西方美术,包括印象派和现代主义的作品。米开朗基罗随意的明暗方法,以及造型富有张力和生命感的素描。印象派中的毕莎罗的画,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甚至他开始对超现实主义感兴趣,虽然他不喜欢达利的画,但觉得达利的绘画理念,和超现实的表达方式适合自己。尤其是他看到戈雅的画,那种自由想象的造型,非常态的视角,以及整个画面的原始生命感和爆发力,都给他强烈的冲击,此后,戈雅成为他最钟爱和反复研读的画家。那时候他就开始琢磨用一种更主观的方法来画素描,而不是按照某种定式去画。连那时他画风景都“不是纯粹的描绘,总想借景抒发点什么,早年的多愁善感就出来了。也许和早年的情结有关,总觉得伴随着与音乐有关的东西。那时候到苏州,坐在船上,当时感觉自己就能作曲,有异样的东西在产生,这些跟画风景时的情绪都有关系。(1)”整个在校期间,夏小万的画普遍地带有超现实的感觉,无论是风景,还是画梦境之类的感觉,比如大鸟在飞、阴沟里的怪虫子、杨树叶子,当时他还做过手工雕塑,把蚂蚁捏的很大等等。同学看了普遍觉得古怪,他自己回忆说“尽管很怪,但是有怪的一种解放,把自己的寂寞或者其它说不清楚的、挤压在角落里的东西都释放出来了。(2)”以致于他在创作毕业作品时,还给指导老师发生了点小摩擦。

(一)心理的荒山幽灵

1982年暑期,夏小万从中央美术学院毕业,被分配到机械工业部的出版社“美编室”工作,具体工作是设计书籍封面,那时期的老式工业类出版社,都有自己一套非常僵化的设计概念,以及“朝九晚五”的上班,机关式的严格管理,工作的单调沉闷,都让怀抱着艺术理想的夏小万倍受压抑。1983年,夏小万第一个系列绘画《荒山幽灵》诞生,这个系列的画都以荒山作为背景,成为夏小万当时荒凉和看不到希望的心理折射,而画面上幽灵,有杀戮的、吃人的,杀鸡的、爱情的等不相干的各种内容都放在一个荒野的背景上,还画了类似戈雅的那种两眼发红的怪物吃人之类的形象。画面“幽灵”被设定在一个情景里,仿佛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类似舞台感觉的方式,这与他幼年经常跟随父母出入舞台的记忆有关。《荒山幽灵》的所有画面,都给人一种恐惧的气氛,可以看做是夏小万对自我压抑心理状态和情绪的发泄。尤其是画一个很丑陋的孩子张嘴谩骂,就是他根据自己的原型做一些变形。其中几幅张大嘴巴狂喊的形象,明显地看到夏小万对自己形象的直接使用。这个时期的作品既有超现实主义的影响——同一个荒原背景放置不相干的内容和形象。形象处理又有戈雅味道,而笔触和画面色调的情绪化还带着表现主义的感觉。这些早期作品的系列,其实奠定了夏小万此后的整个创作倾向,即那种类似幽灵的形象,作为夏小万的心理空间的意象,成了他作品的基本标识。这个时期的作品,大多是在铜版纸上混用油画棒和铅笔画出来的。

同时期稍后画的《天地》系列,画面不再有幽灵出现,整个画面的恐怖气氛,也被一种形而上“苍茫”意味的场景代替:旷野,天穹,宇宙,红色的地平线,一片荒芜之地。这和八五新潮的“形而上绘画”“理性绘画”有共同的感觉。但八五新潮的作品,其中相当数量与西方哲学、文学、南美文学的影响有关,也与当时整个八十年代中期的文化热有关联。而夏小万更多地来源于自己心理的“荒凉”感觉。此后,《天地》系列部分作品参加了北京的“十一月画展”,夏小万的这批《天地》系列的作品也不断入选八五新潮的各种资料中。

这种类似幽灵的系列,一直持续到夏小万调进中央戏剧学院之后的两年内,他自己称这个时期为“巴洛克”时期,他回忆那个时期的作品说:“其实在我当时自己的意识里面,这些形象并没有套用一个幽灵的概念,就是我把它理解成是一种生灵的状态,就是人的生命的一种形式。这个生命形式不是现实的真实形态,而是一种自由的形态,所以说里面有饱满的生命活力,但是他的形态是自由生长的,所以为什么我对巴洛克的概念比较感兴趣,音乐里的‘巴洛克’实际上是一种自由形式的代表性的概念。”“那时候我画了一些长时间一根线条不能间断地画,画完了重复成百上千遍以后,最后形成一个模糊的形态,一个与人有关的形态,实际上就是尝试这一类的东西,就是他的自动、自由这种形式,通过你的身体延展出来的意识状态,意识的外在形式,之后形成这样的形象。我根本没有设计,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大概形象,到最后完成以后才知道原来画出的是这么一个形象。(3)”这种表达方式依然与音乐的方式类似,是一种“心理意象”的绘画,尽管所有的艺术都经历心理的沉积,包括现实主义的题材和方式也不例外,但心理意象的绘画,不把描绘现实作为主要的表达方式,即使音乐里诸如德彪西印象派作品,更多依赖的也是心理意象而不是对现实描绘。正如贾新民评价夏小万说的:“他象一个一无旁骛在他自己心路上行吟与思索的诗人和歌者(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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