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六月的脚步临近,威尼斯双年展又一次成为艺术界讨论的中心,众说纷纭之中,也许一些亲历者经过沉淀之后的冷静思考更值得我们关注。这是一条不断回顾的历史之路,威尼斯双年展与中国当代艺术将在相互期待之中继续前行。
最早是在90年代初,威尼斯双年展开始向西方以外的其他文化开放,到1999年、2000年的时候,这种倾向就已经变成很正常了。在这个过程中,威尼斯双年展的功能发生了一种非对称的变化。所谓国家馆实际上是有根本区别的,这在于:国家馆对于一些国家来说是已经过时的事情,但对其他一些国家来说是未来的事情。这种非对称的情况跟全世界的发展是一样的,一个双年展就是世界版图缩小的版本。中国的参与也是一种非常矛盾的情况。首先,中国艺术界很想变成世界的一部分,同时又不舍得把自己这种所谓的集体的身份放弃掉。问题是,他们没有看到,如果你要出现在这种很矛盾的情况下面,唯一有价值的事情就是个人的出现。我觉得这个里面,策展人的决策很重要,但是很不幸的是绝大部分中国的策展人他们不是这样去想,他们可能更多地去想:通过代表国家,我们能够得到什么利益。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威尼斯双年展对中国难以产生影响。第一,中国人看不到,中国人知道威尼斯双年展,都是听去做过展览的人回来说的,不是真的看到的;第二,中国人其实不大关注威尼斯双年展怎样,他只关注中国在威尼斯双年展上做了什么——这是最大的问题。中国人也不大看全世界的当代艺术怎样,他只关心中国的当代艺术在世界上怎样,眼界不宽,也看不懂,而且说实在话,一般的人也没机会看。威尼斯双年展是一个用学术的发问和回答来树立国家形象的地方,这两个是连在一起的,只有问得好,回答得好,你的国家的品牌才会被展现出来。这是中国展现自己的一个窗口,中国应该利用好,应该有足够大的投入,来改变中国在世界上的形象,这就是我的判断。
在我看来,双年展最大的问题是资源的重复,可能现在世界上有很多双年展,但是实际上来来去去就是那百来个艺术家,每一个双年展上面都会看到他们。然后这些双年展开幕式上的观众基本上来来去去就是国际艺术圈里那些美术馆馆长、策展人、艺评人、记者、赞助人什么的,就是说,从艺术家和核心观众的角度上来说,有大量的重复。艺博会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任何一个艺博会我看了一次再也不想去了。它就是一个盛大的商业活动。我第一次去巴塞尔艺术博览会是2006年,感觉就是那样。我从未去过拍卖会,那可能代表了艺术系统最腐烂的部分。这个系统有很多问题,而它跟资本和权力的结合越来越紧密,它的很多空间都被资本和权力把持了,它的可能性就变得越来越少。
我不同意大家说的,威尼斯就像“奥运会”或“世博会”。奥运会是战争替代的形势,它崇拜胜利者,输的人哪有参与感啊?而世博会上每个国家在炫耀自己的特殊性和成就,每个人在说自己的好。对我来说,双年展是要展示我们共同的困难、共同的痛苦,就是我为这件事情痛苦,你为那件事情痛苦,然后我们发现,原来我们为之痛苦的是同一件事情,所以OK,大家都是人,我觉得双年展应该做的是这件事情。我觉得威尼斯的模式有很大的好处,有这么多人都来,就等于它做了一个火锅,你自己带土豆片来,你自己带羊肉、带豆腐来??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宴席,它总有好吃的东西,所以大家就愿意来。这个模式有它很厉害的地方。
在威尼斯双年展的评委工作中,使我理解到:我们真的不应该太低估这种对于当代性的认识。因为很多时候,在中国认为的当代性和在古巴、和另外一个地方所认识的当代性,是很不一样的。但你不要因为你现在身处在这样一种当代性, 而忘了还有不同的, 对于当代性的认识的存在。 我们去过的国家馆,包括有一个在俄罗斯附近的一个非常小的国家, 为一个12岁的小女孩在威尼斯租了一个小的商业画廊,挂了她的很多水彩的画,她爸爸妈妈陪她在那里销售这些画,这也是一个国家馆。这就是存在着不同的理解,也存在着很多不同的投射,每一个国家对于当代艺术是什么的理解有非常大的差异,我不觉得它有一个好坏,就是一个现实,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实。
我认为这种形式的双年展,除非城市政府把它作为是一个文化观光的要件,那这个城市双年展会继续存在。除此之外,我觉得在将来艺术博览会的重要性会远超过双年展。因为双年展一直没有办法解决的一个问题:这些国际的几个双年展永远在一小搓人的控制下,搞来搞去就这批艺术家,全世界的双年展就是这批人走来走去。到了一个网际网络时代,这一小搓人能够一手遮天吗?花这么多的钱去看一个双年展,到现场走到每一个国家馆看到就是这一群人在party,自己自我感觉非常好,但是,这个世界很大。我认为艺术博览会会在各个城市越来越多,它变成一种商展的形式中,推动文化事业的一个很重要的平台。现在你看见双年展帮画廊炒作艺术家,出钱的都是画廊啊,很多画廊的艺术家就入选了威尼斯,就赶快通知所有的藏家,他们在巴塞尔里面也在推自己的作品,也是这些画廊出的钱。以前也有这样的趋势,因为现在的博览会越来越强大,相应影响力也会越来越大的。
编辑:文凌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