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双全的作品被批为“学生习作”,他不以为然:“内地美术都给观众一种感觉,看不懂是应该的,这就是艺术。当他看得懂,他反而不敢相信。”
最开始,它们只是白双全黑色小笔记本上潦草的字句,被他称作“idea(点子)”。例如:把破烂的美国国旗拿到中国的洗衣店清洗;定期把空信封寄给总统;烧一本书,只有“火”字没有烧掉;找名叫Jesus的强奸犯、杀人犯和小偷;白天用左眼看世界,黑夜用右眼看世界。
圣安东尼奥国际艺术家驻留项目,号称“全美最好的艺术项目”,2013年夏季部分的策展人侯瀚如邀请了包括白双全在内的三位艺术家。除了免费吃住行和六千美元的生活补贴,每位艺术家还有一万美金制作费用可供支配。白双全作品做完,还剩了两三千。
2013年7月11日起,作品在圣安东尼奥Artpace美术馆展出。观众一路看,一路大笑,有人向白双全发问:你怎么会想到这些句子?我们可不可以写?可不可以抄回家?
白双全回答:“当然可以!最好是抄回去,抄在家里的一个角落,这些话会改变你的想象力。”他希望普通的观众通过这些点子,发现自己也有能力做点什么出来。
白双全有一件作品被英国泰特美术馆收藏:他全程蒙上双眼,在马来西亚完成五日四夜跟团游,拍下许多观光照片。香港一对情侣,后来也照此样游了一趟欧洲。
等于进入了我的脑袋
每到新地方,白双全通常先用一两个星期热身:撒开腿到处走。2013年5月11日,他到了圣安东尼奥。
四星期后,白双全记满三个笔记本,包括句子和涂鸦在内的“点子”,共七百多条。他把条目做成表格,分门别类,计划从“只有在当地才会跳出来的”那一类中挑选几句,做成作品。
去大型超市消费是当地人的生活方式的一种,否则没地方好去,于是他了一个点子:“把家里不要的东西偷放进超级市场内。”
圣安东尼奥居民半数以上是拉美裔,因此又有了“为一个黑人和一个白人的影子拍一张相片”,还有“请美术馆的所有人按肤色由浅到深,排成一线拍一张相片”。
但可能行不通,“会被他们打。”白双全笑道,“他们不会说黑人,会说拉美裔人,这是社会需要。美国的种族问题从来没有解决,不能说,但大家都知道。比如开幕当天,我没有发现一个黑人来看展。拉丁裔人在数目上不是少数,但身份上是少数。”
他的另一个点子“在一个黑人的身上写下你的秘密”,展出作品的美术馆很是担忧。考虑过后,白双全删掉了那句话。“它可能造成的伤害是你没有办法想象的,还会引起媒体的过度解读,这不是我创作的原意。”
白双全最后挑出约200条点子,并不去实现,而是直接印在展场。“这已经是一件作品。观众看的时候,就等于进入了我的脑袋。”
句子并不深奥难懂,常常展现日常中的谐趣、荒诞或诗意,充满狡黠的想象力。他以同样形式做的作品,在广州和北京都展出过,但观众并不像美国观众那样放松,他们平视那一行字,表情纠结,不确定是该笑,还是该苦苦思索。
2009年,第53届威尼斯双年展上的香港馆,相当于是白双全的个展。作品都很通俗且不费成本:把香港维多利亚港的海水收集在一字排开的塑料瓶里,人造出一条可视的海平线;把呼出的空气装进一个个塑料袋,再用这些塑料袋充满整个房间;在夜晚的不同时间点,拍摄一栋住宅楼,直到所有灯光都熄灭……
最后这个叫“等所有人都睡着了”,被人批评像是“学生习作”。白双全不以为然:“国内所有的美术都给观众一种感觉:看不懂是应该的,看不懂,也要去接受,这就是艺术。当他看得懂,他反而不敢相信。”
编辑:文凌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