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韶华
他的黄河、长江、大海“三大战役”绘画,突破旧范式,创立新范式,也正是此三论的具体体现。这一方面反映了周韶华是一位具有独立思想的画家,是开创了新的中国山水画面貌的具有卓越成就的艺术大家;另一方面也为中国画现代形态转型和实现中国画的世界性,提供了宝贵经验。
他30多年前就认识到中国将迎来一波新的“盛世文化”,并以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担当精神和超凡的才能,以建构“盛世文化”为目标,以崇尚崇高大美,呼唤民族大灵魂为核心,以开创新风貌的具有深厚民族文化底蕴与鲜明民族精神的中国画为具体实践,大声疾呼,勇敢探索,终获成功。这种超前的文化自觉、自信、自强,结合上他开拓创新的艺术成就和独特的理论创见,鼓舞、影响了众多国人,甚至掀起了一股“周韶华现象”的热潮,还与吴冠中并称为“北吴南周”。
他为中国画的继承、弘扬与发展,为中国的艺术复兴做出了贡献。
刘骁纯:独树一帜的理论和艺术创作
追寻崇高大美,呼唤民族大灵魂
李树森:著名评论家刘骁纯曾评价说:“周韶华是中国水墨画坛的革新大家,是中国现代水墨画的开拓者和先行者之一。与这一领域的其他开拓者和先行者相比,他又有所不同——他以其独树一帜的理论和艺术创作确立了自己在画坛的独立地位。”请概括性地谈谈您独树一帜的理论。
周韶华:我三十多年里经常思考一个问题,怎样把中国画从古典形态转变为现代形态,就是转变为追寻崇高大美,呼唤民族大灵魂的现代形态。我的理论就是彰显中华文化的具体精神,渲染中华文化崇高大美的灵魂。与其他国家拉开距离,与古人也拉开距离,是一种崭新的面貌。
为什么把崇高大美、民族大灵魂作为一个核心创新的灵魂?我们创造了五千年的伟大文明,但是到了清末之后很长时间内遭到帝国主义侵略,中国变得很贫穷落后,同时文人画也走向了低谷。那时的文人画追求小趣味,追求小我,忘记了大我,大我应该是中华文化,它变成了小我文化,就是部分国人在那里找一个精神家园,找一个自由天地,用艺术来愉悦性情。当然,从个人审美来说,愉悦性情是每个人完全享有的权利。但是在当时历史时代的大背景、大要求之下,艺术作为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应该充分发挥其更重要的功能。就当今社会而言,艺术家要呼唤的就是文化自觉、文化自强、文化自信、文化自振,要充分地呈现我们东方文化的核心价值观。我认为你提出的建设中国的“强元”文化就是这样的价值观,要大力倡导、推崇这种价值观。
作为一个画家,文化自觉、自振、自信首先体现在你的文化立场上,所以我崇尚大美,呼唤民族大灵魂,甚至认为中华民族的核心文化精神就是一种大美主义,就是崇高雄伟,一种不可战胜的力量。所以中国文化和中国画转型不是要转到西方去,我们的主体还应该是从五千年的文化中提炼、继承、发展起来,从历史的辉煌中创造新的辉煌。
高度警惕中国画坛文化缺失问题
李树森:您认为当下中国画坛存在的主要问题是什么?
周韶华:中国画坛成就很大,但问题也不少,其中一个严重的问题是文化缺失。文化缺失是民族文化精神的失落。很多画家脑子里几乎没有这种价值取向,满脑子装的都是名利,它完全取代了民族灵魂,这是一种危机。
不要小看这种危机,我说它的严重性不是危言耸听,是有很多历史事实证明的。我举几个国家过去的例子。古巴比伦曾经创造了两河文化的辉煌,那么巴比伦王国怎么在地图上就消失了呢?那就是它已经失去了文化记忆,没有后人继承巴比伦文化。它的文化丧失了以后,祖国也丢失了。古埃及文化是人类历史最辉煌的篇章之一,但到后来埃及人都不懂象形文字了。这就是文化失落和文化丢失的后果,说明文化丢失影响民族的存亡。我们现在那么多画国画的人,自己标榜自己是画传统的,却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具体精神不知道,只是捡历史碎片堆砌,然后认为那就是传统,其实这是一个误区。另外还有一部分人根本不是用中国文化精神来画中国画,他是用西方文化的标准来画的,重视物体结构、物理性,侧重于质感和量感。中国的写意国画是讲文质,这些人是在讲物质,画中国画不讲文质就是文化丢失,这是非常严峻的问题,今后要大声疾呼找回中国的文化。中国画家应该清醒地认识到如果你把自己的民族文化立场丢掉了,作品就谈不上是国画了。
文化复兴,艺术必然是它的亮点。欧洲文艺复兴就是这样的,文艺复兴这个火炬是提倡人性解放,但真正放出火花的是艺术,艺术方面出现了几位巨匠,使历史出现跨越式的进步。
隔代继承历史辉煌点
开创超越历史新篇章
李树森:您是一位理论著述颇丰的艺术家,而且您的理论反响很大,这在当今艺术家中并不多见。在您的理论中最有影响力和最具学术价值的是“隔代遗传”论、“横向移植”论和“全方位观照”论,刘骁纯先生说这是“广义传统观”。您对此怎么看?
周韶华:刘骁纯先生给我概括的很好,实际上三十多年里我就是靠这“三论”当家。
“全方位观照”论是讲大的历史观、文化观。是超越时空,连接古今,把中华五千年历史连接起来,把天上、地下、人间联系起来,作为一个统一体。这样,我们就不只是从眼皮底下看艺术。
我的艺术创作发展也不是从半空中掉下来的,我首先是从中华五千年文明历史上寻找最辉煌的点,把巅峰时期的文化资源作为参照和范本,再经过发展、提高,创造新的历史辉煌,这是主体文化发展的结果。但是,为什么我又提出另外两论呢?“隔代遗传”论,就是要跳过一些时代,去寻找那个最光辉的时代,而不是把历史的所有东西都继承。中国历史有很多辉煌的历史时段,比如仰韶文化、青铜文化、先秦文化、汉唐文化,把这些东西拿过来作为基础,创造新的文化,这就不是一个浅薄的文化,而是立体的、非常有历史厚度的文化,有深厚的历史积淀,同时又是面向未来的。我们向往新的伟大复兴时代,就非常需要超越历史的新东西。
“横向移植”论,是说我们要有一个大意识、大思维,也就是说我们中国画创造出来不仅仅是给中国人看的,还要给世界人看。要敢于吸收别人的优点,要寻找一些共同语言,这样别人容易接受。所以我的画也吸收了很多西方的东西,还有中国南方的,只要是好的都可以适度吸收,最后画出的结果是中国人说好,外国人也看得懂,但我的作品依然是坚定而鲜明的民族文化立场。这“三论”既向中华五千年文明对话,也向人类文明对话,形成一种新的文化艺术形态,为中国人服务,也为全世界人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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