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添

《梦·渡·间》艺术展

《梦·渡·间》艺术展

他是获得奥斯卡奖的“艺术指导”，但自己的造型常年不变

他被称为“跨界大师”，但他说那只是“一不小心”

他的设计既前卫又融合了传统东方美

在电影美术方面，叶锦添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导师级”人物—2001年，他凭借《卧虎藏龙》入围奥斯卡奖、全美记者协会金球奖等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奖项，并最终获得了包括奥斯卡奖“最佳艺术指导”在内的多项奖项。也是凭借这部作品，叶锦添倡导的“新东方主义”美学获得了世界的关注。

毕业于香港理工学院高级摄影专业的叶锦添，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参与了由吴宇森导演、周润发主演的电影《英雄本色》的美术、服装设计。之后，他曾和李安、李少红、陈凯歌等众多知名导演合作，在《无极》《赤壁》《风声》《一九四二》《大明宫词》《橘子红了》以及新版《红楼梦》等众多影视作品中担任服装设计、造型设计、美术指导。

叶锦添得到了众多一线大导演的认可，然而，他的设计风格却常常在普通观众中引起争议。面对这些争议，总以标志性的黑上衣、棒球帽和眼镜形象示人的叶锦添很淡定地面对。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他表示：“争议有时候会催促我去思考，但却不会对我产生主导性的影响。”在艺术设计方面，叶锦添有着自己独特的坚持，也正是因为这些，让他在这个领域走到了今天。

其实，影视行业并不是叶锦添实现其艺术追求的唯一阵地。2008年，叶锦添对当代艺术产生了兴趣，开始尝试做雕塑、个人装置艺术展、珠宝设计、舞台戏剧等。最近这段时间，他的《梦·渡·间》个人艺术展正在北京举办—展览聚集了叶锦添拍摄的一个名叫“Lili”的女性被打扮成各种形象、出现在各种场合的摄影作品，且搭配上了小件雕塑、巨型“Lili”模型、影像、装置等，使得整个展览像一幕即将开始的舞台剧。

近日，记者采访了这位被称为“跨界大师”的艺术家，谈他的展览、谈他的创作理念、谈跟他合作过的诸位导演，以及曾经的各种争论与荣誉。

对话

记者：《梦·渡·间》艺术展中，您用相机记录了Lili的一生。前些年您说过不喜欢数码相机，那么您这次的拍摄工具是什么？

叶锦添：随着时代的不断改变，记录的工具也不断更新。我大多数的摄影都是从记录中来的，主要是在日常工作中不断地发现，并没有一个固定去拍摄的行为。在拍摄《梦·渡·间》的过程中，我也采用了数码相机，因为它可以同时录影，成为一个新的创作模式。

记者：Lili是您虚构的人物，我感觉您像位导演一样想象并安排了她的生活。您跟那么多的大导演合作过，从他们那里借鉴到什么了吗？

叶锦添：每个导演都有不同的背景，他们都把个人的经历、思想、感情放到电影里。我帮一个导演创作的同时，也经历了他的人生。每个有创作成就的人都有他独特的生命轨迹，对我个人来说，我的创作没有设定任何的限制。

记者：您的美学风格，因为您参与的众多影视作品而被更多的人知道。在您与导演合作的过程中，曾因风格问题发生过争执吗？

叶锦添：我很少在理念上跟导演有分歧，因为我的创作方法是跟随着导演的思路发展的。在这些宝贵的经历里，我认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创作人，每次都有不同的收获。

记者：一方面，您可以做像《梦·渡·间》这样的前卫艺术展览、写作美学著作，另一方面您也可以把商业电影做得很好。您是如何做到的？

叶锦添：我总是从艺术出发。对我来说，每次创作都是一个机会，让我去传达一些重要的信息。不管是艺术还是商业，在这个时代都有不完美的地方，它们有时候会互相补偿，有些尝试在艺术里难以达成，需要商业资金的参与；有些尝试在商业里也难做得纯粹。因此，我会以创造的心去面对所有的机会。

记者：您的美学理念很超前，在影视作品中的设计，会照顾大众的口味吗？

叶锦添：我每段时间都会有新的想法，都会碰到不同的可能性，我总是希望把新的视野带给观众。大众的口味有时候是艺术的一部分，会成为一种时代的背景。

记者：您做过的一些设计和造型曾引起过争议，曾有过为了争议而改变的时候吗？

叶锦添：就算没有争议的时候，我也会一直反思自己做过的东西的完美性。我总是希望不断尝试，找到新的领域与空间。争议有时候会催促我去思考，但却不会对我产生主导性的影响。

记者：在美术指导行业这么多年，您觉得这个行业有哪些显著的变化吗？您自己有什么变化？

叶锦添：观众越来越懂得观看电影的品质，但也有很多与大众品位相投的电影需要更多的认同感。我个人受上世纪60年代欧洲电影的影响，总是期待着电影神秘帷幕后的世界，希望能为它赋予生气。

五问

1.照片中的您，大多数时候是戴着棒球帽、穿着黑色上衣的，为什么总是这身打扮？

叶锦添：我经常活在一种状态中，经常出入于创作与生活之间，有时候分不出这道界限，也不喜欢标新立异。人总有一个不变的东西，随时躲藏，随时显露。渐渐地，我就形成了这身打扮。

2.很多人说您是“跨界大师”。您怎么看待这个评价？

叶锦添：我一直在追寻一个真实的可能性，并且通过非常多的艺术形式去找寻答案。但越是深入，我越是看到它的终极处没有界限，需要融会贯通才能产生那超然的视觉。我就这样不小心地被看成是跨界了。

3.在美术方面，您有偶像吗？

叶锦添：并没有偶像，但有很多启发者。

4.您的设计风格很前卫。那么，您是个前卫的人吗？

叶锦添：除了思想以外，其他方面都不是。

5.您总在不断尝试，接下来有什么想要挑战的吗？

叶锦添：顺其自然。

他心中藏着一个奇妙的世界

印象中，影视剧的幕后工作者，得到的关注远远低于屏幕上的演员。导演也可以像明星一样作为一个“品牌”来吸引大众的关注，似乎也是近些年的事情。所以，当我第一次听到叶锦添的名字，是在2001年他获得奥斯卡奖项之后。也是那时，才有了这样的觉悟：《卧虎藏龙》中极具东方美的画面，并不是理所当然就那样，而是包含着艺术指导叶锦添的努力，体现着他的美学观。

而后，我对叶锦添的关注也仅仅限于影视领域，而每一次，他总能带来不同的视觉冲击。当年，《橘子红了》的服装造型等受到质疑时，叶锦添做过如下解释，这或可看做他在创作时秉承的理念之一：“我们已经太习惯从故事情节的方式来看戏剧，我希望大家可以跳脱传统看戏的方法，从艺术、美学等不同的角度来看《橘子红了》。电视吸引观众的东西是不断的，每一秒都要有吸引力，因此我把基调调亮些，让每一个画面都具有吸引力。我使用鲜艳、现代的颜色，有一点脱离现实，但在视觉上可以抓住观众。”一句话，无论做出何种造型，叶锦添从没放弃过“抓住观众”，虽然他很想纯粹地做自己的艺术。

然而，影视行业并不能完全呈现出叶锦添心中对艺术的思考和追求，或许这也是他转做现代艺术的原因。叶锦添的著作，我曾经用心地拜读，然后不得不“遗憾”地发现，叶锦添的心中藏着一个奇妙的世界，当他用哲人的思维和口吻表述出来时，像我这样的“俗”人，是很难完全明白的。

采访中，很多次，我希望叶锦添多讲一些故事，这也是大部分读者的希望，但是我很快就发现叶锦添更愿意阐述他的艺术思想，更愿意谈论他在想什么而不是做了什么，或许，这是艺术家或者思想家共同的特征。其实，早在2013年的6月份，叶锦添在湖南卫视的《天天向上》节目中露面时，就出现了被追问灵感来源时默然无语的场景。这种沉默，和他在现场展示自己最新作品时引起的尖叫形成了强烈对比。

类似的对比，还体现在他“金牌设计师”的身份和自己几乎一成不变的装束上—标志性的黑上衣、棒球帽。之所以会这样，也许，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可作为答案：“我从没有期望观众认识我们，我就是一个很单纯的创作者、做电影的人。美术指导应该隐藏起来，不应该跳出来。”

编辑：陈荷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