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健国
华裔美籍画家徐健国第一次明确的文化意识与汉堡有关。那是1984年的纽约,34岁的他从上海到美国求学。飞机着陆的那天起,徐健国记下了他一直难以忘怀的事情。
“第一次吃汉堡,我明白了中餐的味道,”多年后,徐健国回忆,“34年来,我一直吃中餐。只有当我真正品尝到西餐时,我才能真正理解中餐的味道。”这也是他领会中国文化的开端。
牛津大学荣休院士迈克尔·苏立文所著《20世纪中国艺术与艺术家》这样介绍徐健国:1951年生,上海人,在上海戏剧学院学习。1984年去美国学习。1987年获得巴德学院艺术硕士。纽约艺术基金会的驻地艺术家。抽象表现主义者。
这位佳士得和苏富比公司的中国当代画销售榜上的“亮点”艺术家,曾在布鲁克林博物馆、史密斯女子学院、波士顿博物馆学院以及美国的其他机构中公开展览画作。在这样的文化意识下,徐健国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结合中西方绘画风格的“城市山水画”绘画技巧。
“要想理解我的出生地,我必须离开它。”徐健国曾这样宣称,“为找到使用祖国(中国)古代的绘画技法,以恰当的方式来描绘这座充满活力的现代化城市。首先,我要环游世界。”
如今,每年百日旅行、到20多个国家进行了“朝圣之旅”的徐健国带着50年的艺术求索回到中国,将于2013年10月18日至29日在中国国家博物馆举办《当代艺术的超越:美籍华裔艺术家徐健国五十年的艺术求索》个人回顾展。
世博会上的《申城新瑞图》
国内艺术圈对徐健国的了解,还要从上海世博会期间在主题馆国宾厅展出的那一幅《申城新瑞图》说起。
1991年,已在纽约成名的徐健国有着强烈的愿望,想以一种传统的方式,在绢卷上用墨和传统的毛笔描绘自己度过半生的上海。那是个热火朝天的建设时代,徐健国多次回访故土。有一次,他骑车游览上海,途中所见让他焦虑起来。“大量的建设毁掉了太多的建筑物!一条条弄堂消失了,所见之处,到处都是刺目的起重机。”
“看到这座城市和它的历史及历史之美脱节,我极度伤心。中国打开大门,发展贸易,每个人都努力挣钱,上海就很快成了一个现代化的大都市。在这种匆匆的变化之中,许多优秀的建筑被拆除。最糟糕的是,随着一幢幢建筑物的倒塌,这座城市也正在丢失自己的一段历史。”他扪心自问,上海的建筑史正在被冲刷掉,能不能为它作一幅画,为后代保留当时的原貌?
“这是个让人兴奋的想法”,他说,“可是,我并不是十分激动,因为所有的拆毁,让我很难过。”尽管如此,在接下来的每一次游历中,当他骑车穿过家乡的大街小巷时,用相机捕捉到这个城市象征性的地标时,他接受了这个持续发展的城市所展现的新面貌。
1998年,在又一次骑车旅行中,他突然有了灵感,开始作画。“有一天,转过一个拐角,我意识到这座城市的新旧之美。对,建筑起重机依旧在那里,但我认为它们也是美的一部分。城市在变化,可是我的眼界也在变化,更重要的是,我们用来观察世界的内心深处的眼睛也在变化。”
每一个在上海世博会国宾厅见到《申城新瑞图》的人,都会发现这是对宋代名画《清明上河图》的致敬。他的目的就是要激起那些观看者在观看《清明上河图》时同样的感情—繁荣和宁静的体味。
“宋代画作的心境是儒家、佛教、道教理想中的和谐心境。怎样使内心和外在的物质世界保持平衡呢?自从20世纪70年代,中国向世界打开了贸易的大门,大多数时间,所有的中国人都在努力挣钱。对他们来说生意、自我和物质的东西最重要。所以,现在当我想到中国,我觉得有点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很可能甚至他们还毫无觉察。我想让人们以我们中国文化的传统心境,即平静的心态和对自然之美的认知来审视这座城市,然而现在甚至连自然的东西都完全是人造的。我的画就是要表达不要忘本,即使你在现代化的城市生活,你仍能够生活在群山中,和自然在一起。高雅宁静之美不单来自环境,也源自你看待周围的方式。”徐健国这样阐述他的创作理念。
这仅仅是“主题馆国宾厅作为唯一的画作”传奇的一部分—很少有人知道,这幅画出现在世博会上的曲折。
“那时候陈良宇还没出事。他们办公室的秘书长来看我的画。看完之后很喜欢,就跟我说,这幅画就不要展出了,正在申请世博会,可以到世博会的时候展出。因为这样一句话,我就没有进一步将这幅画拿到国外展出。与此同时,上海博物馆方面也是这样的意见。等到世博会临近,我与上海博物馆方面联系展出的事,得到的反馈竟然是馆长反悔了。”徐健国披露《申城新瑞图》进入上海世博会展出,实际一波三折。
最终是一位上海的社交名媛帮了徐健国。“她很有能力,认识一位创意协会的会长,就向这位会长推荐:如果你不去看徐老师的画,我就不跟你做朋友。老头子只好来看。他也的确觉得这幅画非同一般。上海创意协会原先的会长是厉无畏,厉无畏是全国政协副主席,也是当时世博会的顾问,最终才促成了展出。”
上海世博会一波三折的展出,让画家徐健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那位震惊全球的顶级古董艺术商人朱塞佩·埃斯凯纳齐飞到纽约与他洽谈收藏《申城新瑞图》,可以在博物馆、大英博物馆展出。“但我已经答应了世博会,就只好拒绝了他。事后我再与他联系,就没再理我—我驳了他的面子,人家跟我谈生意,我却跟他谈爱国主义。”
编辑:文凌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