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岫闻
作为中国当代艺术领域杰出的女性代表人物之一,她获得了国际当代艺术权威机构的高度评价和深度认同,她是第一个在英国泰特美术馆展出作品的华人艺术家,其Video代表作《洗手间》被法国蓬皮杜艺术中心收藏,曾荣获2010年度中国美术批评家年会“年度青年艺术家奖”、全球华人女性艺术家大奖——吴作人国际美术基金会“2008萧淑芳艺术基金优秀女艺术家奖”(双年度大奖,从全球华人女性艺术家中评选一名),以及第五届AAC艺术中国(2010)年度艺术家摄影类大奖。其作品在艺术市场亦有良好表现,在苏富比等国际艺术品拍卖行屡次热拍,深受藏家青睐。
艺术家的工作室是艺术家的另一个家,崔岫闻的工作室坐落在北京费家村。张晓刚、杨千、何森、马六明等一批艺术家都曾在这里驻足,又分别向另外的方向进发。崔岫闻入驻8年,没有离开。门外的柿树、竹林繁茂如野,生机盎然,仿佛一道闲适的田景。
在这个工作室,诞生了崔岫闻的《天使系列》、《真空妙有系列》、《神域》、《自性》、《元素系列》、《IU-我和你》等,这些方向和风格大幅跨越的作品是崔岫闻的艺术生命的轨迹,也放大了这个空间的功能,国内外许多著名策展人、批评家、学者、藏家、时尚媒体等各界友人曾数度来此谈笑鸿儒,语论无界,心达未来。许多重要的当代艺术思想和代表作品发端于此。这里不止是崔岫闻的一个家,也是许多朋友共同的一个家,一个造就艺术梦想、生长艺术精神、创造艺术作品的神秘家园。
新近在苏州美术馆开幕的“IU-我和你”崔岫闻个展,以别开生面的微信60天倒计时触发了无数人的艺术神经,每天的工作进度信息在这里发生并向外发送,引起众多人的关注、回应和期待,对中国当代艺术界来说,究竟将会发生什么?
悬念2013年8月31日在苏州美术馆揭晓:“IU-我和你”,一个简约现代的主题让我们看到了另一个崔岫闻,一个在生命交互结构中追问生命和自由的崔岫闻。新作中,她用几何化的抽象语言将深达禅境的时空转换交予观者,其智慧与开放的艺术思维骤然把人们引向了另一个生命自由的空间。颇有意味的是,展览前言因墙皮脱落开幕时只留下了英文部分,中文前言付诸阙如,一个如此前卫的实验艺术作品在没有任何提示的语境下,开始了艺术生命的自由流动。
艺术是一种发现,是一种探险。和许多艺术家不同,在这次展览中,崔岫闻不是用日常语言,不是用社会批判,不是用自我省思和心理呈现,而是在另外一个方向上,以敏锐的觉察和明晰的智性,洞见了时空中的生命自由,并且以罕有的手笔、勇气和气势,取法自然,重构时空,在时空转换的多维情境中,设定多种触发观者感知系统的玄机,最后借由每个观者完成一件只属于自己的作品。
这次展览改变了传统艺术的视角和通路,艺术家只提供一把把无形的钥匙,试图触发观者的感知系统,激发观者生命的潜在能量和自由。这种思维和语言令我们摆脱了对崔岫闻作为中国艺术家和女性艺术家的定义,她跃升到了纯粹艺术家的层面,用前瞻性的思想语言和艺术语言探究可能、追问未来,而作品宏大气势中的精细微妙、纤发毫厘的心灵震颤,把观者从抽象的通道引向了充满自由想象的生命世界,舒缓的节奏和不确定的律动,构成了另一种动态时空,深隐其中的能量属性与观者的感知神经层层交汇、精妙触发,直抵人心,直抵本性,不经意间生成了全新的奇妙世界。
艺术家的敏锐和胆略恰如其分地诠释了波伊斯的艺术思想: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艺术家。而在浑然贯通的艺术互动背后,映射出了原发于艺术家本人的世界和生命的图景。
艺术不是艺术品,艺术是启发不是完成。艺术家将作品的完成定位于和观者的交互过程,这种坚定的艺术立场让我们看到一种希望,艺术和思想、科学一样,可以成为一种影响世界、影响人类的创造性力量,而相形于其他创造,艺术更加直觉、更加自由、更加富于想象。
著名艺术评论家王端廷先生在崔岫闻展览《IU- 我和你》海报前和艺术家对话
王端廷 VS 崔岫闻
王:从《洗手间》到《2004年的某一天》,再到《天使》系列,你的艺术思维和语言的脉络清晰可辨,但是从《真空妙有》到《神域》,又从《神域》到《自性》和《元素》,再从《元素》到《IU-我和你》,最近几年,你的作品面貌变化非常大。我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些变化?
崔:这些变化是长期思考的结果。
王:促成这些变化的契机是什么?你的第一件影像作品也是你的成名作是社会生活纪录片,你的第二个阶段是戏剧化表演影像,发展到今天的第三个阶段,你的创作又变成了对超越社会生活的纯形式的研究。
崔:对,走到《神域》就变了,那个时候想通过人的形态,引导和启发来摆脱外在的束缚,实际上是想把思维空间延伸到自然和宇宙。抽离自我,超越社会,这是我个人思想一个重大的转变。
早期我的形态和脉络,经历了和自己的关系、身心的关系、性别的关系、人和社会的关系,2009年之前一直尝试把这些关系进行艺术化呈现,而到了《神域》特别想呈现的是人和自然、人和精神的关系,有思想的追问和思考。此后2011年又创作了Video作品《自性》,2012年创作了图片系列《元素》,2013年创作了影像装置互动作品《I U-我和你》系列。《神域》以后思维和视觉上基本进入到相对抽象的形态,这是两个最核心的脉络——艺术思想和艺术风格。作为艺术家,我是身体力行的实践者,您是从理论体系研究解读艺术实践的理论家,所以我十分希望延伸探讨这一话题。
从最早的创作开始,我一直有一个追求——能够在思想和精神上让自己逐渐地独立、逐渐地完整,追求的方式和过程就是每一个系列作品的创作实践与推进。每个系列的发现和超越,最重要的启示都是来自自我的觉悟。我是通过觉悟,而不是通过知识和思想体系来完成自我的精神成长和超越。而每次觉悟都会带来艺术创作思想和表现形式的突破。
在艺术手段上,一开始我做油画,之后做照片,又做影像,基本是三种类型,偶尔也做一点装置。对艺术家来说,存在一个悖论,当你没有风格的时候希望形成自己的风格,而一旦有了风格,又需要打破风格拓展新的可能。
创造新的视觉语言和可能性,是艺术家永恒的动力,也是艺术家责无旁贷的使命,这是对艺术家真正的挑战,但又是极具意义和价值的挑战。能否完成这种挑战和突破,考验的是艺术家的价值观和创造力,谁能完成这个挑战就是对整个当代艺术的突破性贡献。困难和症结在于,现有的表现形式只有这么几种,怎么去突破?如果从形式上突破,呈现的就是一个形式的状态,而形式的背后,肯定是由你的思考逻辑来推进。
思想和风格是持续艺术生命的两条基本线索。中国当代艺术领域对这两条线索的认知不够清晰、不够自觉,更不够深刻。目前国内当代艺术评价的核心标尺没有聚焦于这两条基本主线,价值导向和话语倾向过多稀释在了西方话语体系、社会批判情境和自我经验中。
艺术思想的追问成了当代艺术的飞地,很少有人深入其中独立探索,艺术的视觉创新同样乏善可陈,艺术家缺乏对未来的想象和冲动。这是艺术家当下急需面对的问题。只有当这两条线索交会、贯通,真正的纯粹的艺术呈现才能够完成。只有形式不行,只有思想也不行。
这是艺术家的两难命题,也是我一直思考和努力的方向。
王:在苏州研讨会上我提到一个角度,就是从中国女性艺术发展史的角度来考察你的创作。我把世界女性艺术史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前现代时期的无性别阶段”,那时的女艺术家没有性别身份,她们采用与男性艺术家相同的手法创作表达相同的艺术思想,但是却没有获得与男性艺术家相等的社会和艺术地位。一直到20世纪70年代末美国一个叫琳达•诺克林的女批评家发表了一篇文章《为什么没有伟大的女艺术家?》,发动了一场后现代主义女性主义艺术运动。这是女性艺术史的第二个阶段,即“后现代主义时期的唯性别阶段”,这时女性艺术家有一个共同倾向,就是特别强调自己的性别身份,热衷于呈现女性受伤害状态,表现女性心灵和精神的痛苦。身份和性别彰显是女性艺术家创作的出发点,也是其目的。那一代的女性艺术家像美国的朱迪•芝加哥、辛迪•舍曼等人,主要是以女性的身份来刻画女性生活、心理和精神的世界,更多地表现出对男性的仇恨,甚至带有一种弑夫倾向,突出两性的对立。其作品喜欢将女性身体特征作为表现对象,经常弄得血淋淋的,显示出强烈的暴力色彩。
到了当代艺术时期,女性艺术已经进入了第三个阶段,我称之为“当代艺术时期的去性别化阶段”。这时女性艺术家不再强调女性的性别身份,她们希望与男性一起平等地面对并解决物质世界、社会生活和精神领域方面的所有问题。此时女性艺术家会利用女性跟男性不同的特质,比如说女性对事物和心理的敏感度优于男性,她们会发挥这些特质表现男性艺术家所达不到的某些层面、某些领域。当今世界当代艺术界,优秀的女艺术家已经进入到这个层次。
在我眼里,你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走过了女性主义从后现代到当代的历程,你的艺术成长和演变的过程,在中国当代艺术女性艺术界具有代表性。换句话说,对于中国女性艺术而言,你的这种变化带有艺术史转换的意义。
崔:你的这种解读非常专业。
王:我是以西方现当代艺术史研究者的背景从事中国当代艺术批评,所以我观察艺术现象和艺术家总是有一个国际维度。因为我对中国和西方的当代艺术都比较熟悉,我会把一个艺术家放在历史的时间维度和国际的空间维度进行一种立体的考察。你的创作契合了当代女性艺术的发展趋势,这是很有意义的。
崔:你的这种思考我特别认同,国际上女性艺术家在精神和思想空间上有突破的少之又少,但有个问题需要明确,艺术思想推进及其艺术表现形式的创新没有性别之分,对每个艺术家来说都是平等的。
王:你说的思想和语言,表现什么和怎么表现的问题,其实是把主题的深刻和表现手法的精到合而为一,这是所有优秀艺术家的共同标志,或者说是艺术家成功的必然要求。用最新颖的、最完美的载体来呈现最具个性、最有深度的精神内涵,是所有成功艺术家的共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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