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伟:士兵和城堡
0条评论 2013-11-05 13:41:11 来源:99艺术网专稿 作者:柯里斯托·莫

北京的故事之二十五

北京的故事之二十五

注意了!前卫美术家朱伟已经在亚洲拥有众多的拥趸。现在他又进军纽约。朱伟在乎吗?一点都不

斯蒂芬-麦克吉尼斯感到无聊之极。他已在广州中国艺术博览会上聚精会神地看了一排又一排单调乏味的传统花鸟卷轴。他已经彻底放弃了为他在香港和新加坡的画廊找到吸引眼球的作品的希望。就在这时,麦克吉尼斯撞上了一个不知名的北京画家的摊位。肥大的裤子、没系鞋带的战靴、光头的形象使这个退役的解放军士兵看上去更像朋克而不是画家- 但这一点也没有减弱他作品的力量。它们既有政治性又有社会性,几乎可说是中国生活的怪诞、悲喜剧的描绘。欣喜若狂,麦柯吉尼斯以150美金一幅的价格买下了全部的作品。“我兴奋得止不住地谈论他,”麦柯吉尼斯说。那是七年前的事。

现而今这个当年的朋克,34岁的朱伟,正迅速地成为中国最知名的前卫美术家之一。在2000年麦柯吉尼斯的香港万玉堂画廊举办的朱伟个展上,包括高达四万美金一幅的作品被抢购一空。为能拥有一张他那色彩丰富的表现疏离在中国的图画买家们有时几乎发生肢体冲突。现在,朱伟和他的赞助者正进军全世界最生机勃勃的艺术市场- 纽约。万玉堂正筹备将于四月在西25街开幕的分店- 以回应急剧增长的对中国当代美术的需求- 而朱伟将成为画廊的主打画家。“这些[中国]美术家正经历着美国人在世纪之初经历的同样事情:经济变化和政治变化,”霍华德-法伯说,法伯是纽约网上画廊“中国前卫艺术”的总裁,也是严肃收藏家的艺术顾问。“[艺术在]20世纪属于美国,而21世纪则是中国的。”

在过去十年中,一大批中国前卫美术家,靠他们通常政治性很强的作品发了财。他们的画作讽刺中国社会主义的陈规、腐败的官员、对毛泽东的个人崇拜。朱伟的作品,同样地,也带有政治主题:例如在其中一个系列,一排排穿着中山装的疏离的人群目光盯向虚无,从一扇开着的窗前齐步行进。前卫作品,经常被称为政治流行艺术,在美术界引起了一场辩论:他们到底是伟大的艺术或仅仅是政治伎俩?香港美术馆馆长克里斯蒂娜-朱说:“我们真的开始失去对政治流行艺术运动的好奇。”

然而朱伟却坚持说他的美术无关政治- 也决不是为了卖画。事实上他对自己的受欢迎程度感到异常惊讶。“我完全没概念他们为什么喜欢我的画,”他说,“第一次看见他们付钱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虽然又固执又特立独行,他也承认人们喜欢他的作品他很高兴。但他拒绝被收藏者的品味所影响。 “我不为赢得赞助者的赞赏创作艺术,”他说,“我觉得那种艺术家是骗子。”即便是来香港的画廊给亚洲周刊的摄影师拍照,只穿了一条运动裤和T恤衫的朱伟也不肯妥协,对照相机也不。“没什么可笑的,”他解释说,“我笑的时候会觉得不自在,比哭还难看。”尽管朱伟的创作灵感来源广泛,从伊朗电影到米兰-昆德拉的黑色幽默小说,他还是觉得他远远没能驾驭他的题材。“在我的作品里我不够激进,”他说,“我的拘谨使我太被动。”

然而对他的拥趸来说,朱伟的作品是创新的、煽情的、有爆炸力的。朱伟的早期作品结合了传统的淡墨技法和现代题材,借鉴于政治流行艺术和玩世现实主义运动。此两种风格都出现于八十年代中期- 通常是讥讽的或反讽的- 作为对中国政治剧变和突然泛滥的消费主义的批评。在朱伟的画作里,士兵、政治人物、甚至巨大的蔬菜被精心地呈献于一种古代的“工笔画法”中。邓小平被描画成衰老的,闭着眼睛的,表情无力的样子。毛泽东则不停地龇牙咧嘴笑着,也闭着眼睛。解放军军官经常出现,但画面却改编自一幅著名宋朝群童嬉戏的绘画,朱伟把玩具改成了可口可乐罐。而原画上的题诗则变成了毛在大跃进时写得一首宣传诗。

朱伟的作品应该是他个人生活中所经历的疏离的反映。他生于1966年,成长在文化大革命的政治狂热中。在疯狂阶级斗争、自我批判、和对毛个人崇拜的日子里,朱伟做医生的父母都没有时间照顾他。在16岁时朱伟参了军,在军队服役十年,直到他从解放军艺术学院毕业。

但朱伟拒绝被圈成政治画家。对他来说,那些图像就是他所知道的生活的映像。他说解放军战士代表任何一个人。他坚持他并没有描绘某种特殊的,讽刺现代中国的东西。“如果你仔细观察中国社会,你就发现我的画反映的就是现实,”朱伟说。确实是,他的很多画都象是自画像。光头和厚嘴唇都是画家本人的写照。在他的走钢丝系列中,一个大头孩子,有时候还挂着眼泪,在钢丝上找平衡。朱伟透露他小时候老因他的大头被取笑“我奶奶每天在我上学前都使劲按我的锛儿头,因为所有的小孩都笑话我,”他回忆道。

朱伟的这些间接的、非政治的评论是否代表他担心北京的审查呢?“没有一个艺术家能够责备他所处环境的限制,”他说,“其实社会的紧张和摩擦对一个艺术家来说是有帮助的,它们激发你的创作欲。”撇开政治不谈,朱伟的作品里反复出现的,带有标识性的主题是那些人物大大的茫然的眼睛。在他的世界里,男人,女人,小孩儿- 甚至是鱼- 都是在用困惑的、目不转睛的凝视见证他们周围的一切。他去年开始尝试玻璃纤维雕塑,诞生了一个个诡异幽默的雕像,仿若现代版秦朝兵马俑。不再是穿军装的立正姿势,他的塑像穿中山装,身体前倾,暗寓极端顺从的鞠躬。这不稳定的倾斜可能也暗指一种迫在眉睫的正面紧急着陆。北京资深美术评论家贾方舟不但被朱伟的作品所震撼,也被他强烈的个性所震撼。“他的眼神流露出一个叛逆者的不羁的桀骜不驯,”贾方舟在万玉堂去年出版的《朱伟日记》中写道。在同一本书中,评论家汉特欧佛惊呼朱伟的作品是“个人意识光芒四射…大不敬和放肆的。”

评论家们也认识到朱伟的技法是不寻常的。他对传统介质的运用和他“色彩细腻的风景…赋予他特殊的感染力,”香港美术馆的克里斯蒂娜-朱说。她特别指出朱伟的早期作品“具有原始粗犷的情绪。”而且尽管他的新作“冷静了一点,”她认为朱伟的作品仍将流行很长一段时间。“很多评论家认为他有痴迷的追随者,”她说。

在万玉堂画廊,朱伟的展览备受追捧。“他的新作一到,就有顾客现场成交,”市场经理玛米-世诺查其说,“有时新作因在装裱而不在现场,顾客看一眼照片就卖。”画廊老板麦柯吉尼斯是第一个承认市场推广和公关是美术家受欢迎和价值不断提升的关键。画廊也相信朱伟将在纽约获得成功,他在那儿已经引起了反响。下月他将连续第五年参加国际亚洲艺术交易会。去年他的三套玻璃纤维雕塑以两万美金一件的价格成交。其中一套被古根海姆博物馆的受托人买走。“这样的艺术家很难得,因为他在不断地发展,”世诺查其说,“他不是一个商业画家,他不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他知道他要什么。我觉得像他那样的艺术家是纯真的。”

回到北京,朱伟还是不在乎评论。他疏离的童年造就了他孤独的成年。他大多数时间一个人在家作画,窗帘低垂,灯光暗淡,音乐轰鸣。一个顽固的摇滚乐迷,他的最爱包括他的密友,北京摇滚歌星崔健和平克-弗洛伊德。“我最大的遗憾,”朱伟说,“就是我没能成为一个摇滚乐手。”他还补充说他受不了看他自己的画,他工作室的墙是空的。

纽约呢?果不出所料,朱伟对万玉堂开分店的事表现惊讶而不是高兴。“在美国有多少中国艺术不重要,”他说,“一两个画家足够了- 并且必须作品是真好,是名副其实的。”他的最新作品系列暂定以春节为题材。“我的作品都是描绘普通人的,”他说,“这对我是最重要的。春节本身不重要,但它对我的创作有意义因为它是普通老百姓最喜欢的节日。它能代表中国。”

“中国前卫艺术”的法伯看不到有什么限制或障碍能妨碍朱伟在美国赢得追随者。“我对当代中国艺术的市场充满信心,”他说,“我认为这个市场甚至还没到婴儿期呢。这是一个甚至还没看到曙光的流派。”这虽使它成为一种风险投资,却充满了诱惑。再说这也根本不是朱伟想要的。“我希望人们把我的作品当成一种情感投资,而不是经过计算的金融投资,”他说,“我更注重精神的东西,所以我希望只有从我作品里看到希望和情感共鸣的人才买我的画。”但另一边厢,朱伟迷们只希望朱伟能不停地画下去。

 ——香港英文《亚洲周刊》2001年2月9日

编辑:文凌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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