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对传统水墨已形成了惯性审美,对于新水墨这一“新生儿”,还需一定时间的认知与接纳。
眼下,国内艺术品市场迎来秋拍,其中北京保利倾力打造的“现当代水墨回望三十年——新水墨”专场,备受关注。而在前不久落幕的香港秋拍中,保利香港的“中国新水墨II”专场的总成交额为2400万港元,成交率高达89%。其中朱伟作品《水墨研究课徒系列》更博得头彩,最终以约750万港元的高价成交。而在香港苏富比秋拍中,刘国松的《子夜太阳》也以630万港元成交。据此,不少业内人士直呼:“新水墨的春天已经到来”。
春天真的来了?纵观近两年的艺术品市场,“异军突起”、“春天来了”、“价值洼地”等名词纷纷被套在一个曾经“不温不火”的艺术板块身上,它就是新水墨。而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新水墨在拍卖、画廊、美术馆中频频“发威”,也博得了不少收藏、投资者的青睐。
冬季的暖场
在艺术圈摸爬滚打久了的人都知道这样一个套路:任何一个艺术板块市场行情的“起飞”,一定是其在有限的时间内引爆了几枚“重磅炸弹”,而其中效力最强大的多半是来自国内外知名的拍卖场上,新水墨的市场也不例外。
中国嘉德今年在其香港春拍中首次推出“香港水墨”专场,20位艺术家的25件作品被放在了聚光灯下,而这场拍卖高达88%的成交率,更增加了人们对新水墨市场前景的信心。需要强调的是,这份关注可不是刚刚预热,而是始于前年的持续升温。据了解,2011年,北京保利在其秋拍中首次推出“中国水墨回望三十年夜场”拍卖,融合了近现代到当代书画家的作品,这虽然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新水墨专场,但却对提振其市场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第二年春拍中,中国嘉德便首次推出“水墨新世界”专场,成交额为1377.4万元,成交率则达到92.45%,其中有4件拍品更迈过百万元的大关,新水墨成为热议话题。到了2012年秋拍时,中国嘉德又推出了“水墨新世界”专场,44件上拍作品成交了39件,中青年艺术家的作品备受关注。无独有偶,北京保利也在同一时段首次推出新水墨专场“中国当代水墨的中坚力量”的夜场拍卖,49件上拍作品,成交44件,成交率为86.27%,成交总额高达3386万元。事实证明,2012年,新水墨在国内艺术品拍卖市场正式“上位”。
不仅如此,国际拍卖界的两位“大咖”也对中国新水墨青睐有加。今年3月,由纽约佳士得开启的亚洲艺术周上,其私人洽购部就推出了一场名为“阅墨——中国当代水墨画展”的私人洽购展览。据佳士得介绍,此次展览是佳士得首次在纽约举办的私人洽购中国新水墨展览。紧接着,苏富比也在纽约举办了“SHUIMO水墨:中国当代水墨展售会”。此外,香港苏富比为庆祝苏富比在亚洲成立40周年,还推出了两场当代中国水墨艺术收藏展及展售会。
而在一级市场的画廊,近一两年来也开始越来越多地探路新水墨,比如国内起步较早的久画廊、香港万玉堂画廊、红门画廊等,而蜂巢艺术中心公布的2013年展览计划书中,新水墨也被作为重点的推广对象,半数以上的展览都围绕新水墨展开。
值得一提的是,新水墨弥香并不仅限于拍卖、画廊,一些美术馆对它的关注也为其添柴加薪。比如深圳美术馆艺术总监鲁虹早前在今日美术馆和中国美术馆分别策划了两个重要的新水墨展——“再水墨:2000—2012中国当代水墨邀请展”和“水墨新维度——中国当代水墨提名展”。而今日美术馆在去年年末也相继推出了“李津·今日·盛宴”个展,由徐冰、冯斌等4位艺术家举办的“何不水墨”展览,以及中央美术学院院长潘公凯的“潘公凯弥散与生成”等具有一定影响力的新水墨展览。
争议中前行
有人认为,传统水墨是父,新水墨是子,二者是“父子关系”;也有人认为,新水墨是对传统水墨的颠覆,只是形式上延续了水墨、纸笔,而内核上则更受西方文化思想的左右;甚至还有人提出,当代水墨不如当代艺术更能迎合西方藏家的审美口味,在艺术市场中永远只能是一种边缘艺术。不仅如此,中国商报记者在走访中还发现,大多数人都表示“新水墨”的定义太模糊,它与传统水墨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区别,但又不属于当代艺术,别说是普通藏家,就连专业人士也难以告诉你:什么是新水墨。
“事实上,这种争议从新水墨诞生之初就存在了,直到今天,学界也未能达成共识。就连‘新水墨’的称谓也不能让所有人信服。”中国嘉德书画部经理戴维告诉中国商报记者。然而,就是这样一种处在质疑漩涡中的艺术,如今却能在世界经济的低谷期逆势走俏,这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我的创作属于传统一脉的当代中国画,对于新水墨并不排斥,我认为,这是同一艺术的不同表达方式。不过新水墨的年龄确实比较年轻。刘国松和吴冠中可以说是这种水墨形式的先行者。”北京一位从事传统水墨创作20多年的画家任先生告诉中国商报记者。
“新水墨的诞生和发展实质上是美术史发展的一个过程。在我看来,新水墨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上世纪80年代以来新文人画的一种延续。经历了这些年的发展,其中一些具有前瞻性的水墨创作者已经在市场中占有一席之地,他们的创作水准也达到了非常成熟的阶段,像田黎明、李津、武艺、刘庆和等等艺术家,其作品已经与收藏市场对接得很好。”戴维说道。此外,任先生还认为:“新水墨作品的一个重要转型就在于,它比传统水墨更具当代性,很多作品中能够反映出创作者对现实问题的关注、思考甚至是批判。这在精神和情感层面更容易引起当代人的共鸣。”
新水墨的应运而生,及其作为当代生活的一面反光镜,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据介绍,目前市场上的新水墨作品可以被粗略分为三种,其一是市场表现比较成熟、稳定的“西为中用”型,这类艺术家继承了传统笔墨的传统,但其创作题材则非常现代,受到西方思想的影响,像李津、刘庆和、武艺、田黎明等;其二是“中西交融”型,采用西方绘画技艺,却饱含中国传统文化的情调,典型代表是郭泰来;最后则是“中为西用”型,这类艺术家只是应用了笔墨的形式,但无论是技艺还是题材都是西方观念的,中国元素被淡化,其作品的设计感较强,装饰性也更明显,目前这一类的新水墨创作者数量最多,像徐累、杜大恺等都归属其中。“实际上,前两种新水墨作品更受国内藏家的偏爱,一方面具有水墨韵味,另一方面又有当代意识,是对传统水墨比较成功的创新。”当代书画资深藏家牟建平告诉中国商报记者。
此外,由于新水墨作品在市场内的流通量比较有限,而且上拍量也不算多,作品价格主要分布在10万元至50万元,能冲刺百万元红线的高价作品并不算多。这相对于市场价格动辄百万、千万元的近现代书画而言,无疑使其成为吸引藏家入市的一块“磁铁”。“以李津为例,三四年前,他的润格才是每平尺1万元,当时太和艺术空间展出的一幅由李津创作的8平尺画作只有8万元。而现在,同样尺幅的李津作品在拍卖上估价一般在45万元至60万元,最后成交大概能在60万元至80万元的区间。三四年间,价格就翻了10倍。”牟建平说道。由此可见,经济效益引导的趋利心理,成为艺术品收藏市场热情高涨的重要引擎。
还值得一提的是,新水墨在国际市场的推广也收到不少世界知名艺术机构抛来的橄榄枝。比如今年12月,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将推出“水墨艺术:中国当代绘画的前世今生”展览,将呈现35位中国当代艺术家的70件新水墨作品。而此前,大英博物馆、法国吉美博物馆、波士顿美术馆等都曾策划以中国新水墨为主题的展览。这无疑为提升新水墨的超人气及培养其国际藏家奠定基础。
是价值洼地?
“目前,新水墨市场在宣传推广上下的工夫很足,但是藏家应该保持理性,尤其是书画收藏一定要慎之又慎。我认为,如果想把书画作为暴富的工具,那么结局大多是让人失望的。”戴维举例道,就拿齐白石的作品来说,不是所有齐白石创作的画作都能卖出高价,不仅是齐白石在不同时期的画作其市场价值有所不同,就连同一时期的齐白石画作也会有高低之别。“书画收藏就好比风险投资,很多人只看到了某个风投公司成功打造了一家上市公司,获利颇丰。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家风投公司可能一共投资了100家企业,其中只有这一家脱颖而出,其余99家都是赔钱的。书画也一样,10位艺术家在5年后,可能只有一个人能较好地实现作品的市场化。这种现象太普遍了,早一批的新水墨创作者中就有不少人现在在市场上都销声匿迹了。”
对新水墨市场前景的期许与担忧让不少人想起当代艺术的遭遇。2003年至2004年两年间,当代艺术的市场可谓扶摇直上,尤其是国际拍卖场上高价频出,掀起一股当代艺术的热潮。王广义、张晓刚、方力钧、岳敏君纷纷在国外拍卖市场上进入百万俱乐部,蔡国强、曾梵志、张晓刚等人也轮番坐上了华人当代艺术天价的宝座。然而,2008年金融危机后,当代艺术市场突遭滑铁卢,结束了它的黄金八年。因此,有业内人士表示,“资本的本性是贪婪的。很多时候,当你觉得某种艺术品交易品种正要疯涨时,往往是别人要出货,准备再去炒作另一交易品种的时候。”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新水墨的行情有些姗姗来迟,它已经错过了中国书画市场的快速生长期。“起码在未来一两年内若想出现暴涨的可能性并不大,目前市场上流通的具有收藏价值的新水墨能以每年20%左右的涨幅升值还是可以期待的,但疯涨现象不太容易出现。另外,价格越高,投资风险越大。比如李津单张作品价格超出100万元,其增值空间就不大了。当然,知名新水墨艺术家的大尺幅精品力作除外,这样的作品市值很有可能达到200万元至500万元。”牟建平介绍道。
不仅如此,业内专家还建议,由于市场内新水墨存量较少,目前处于一个爬坡阶段,未来还存在许多不确定性,“新水墨是价值洼地”一说并不可信。加上中国人对传统水墨已经形成了惯性审美,对于新水墨这一“新生儿”来说,还需要一定时间的认知和接纳,目前重要藏家的介入并未形成气候。“另外,不能通过简单的价格比较来判断新水墨市场的前景。比如一位知名新水墨画家创作的一幅作品,在四五年前的拍卖价格竟比现在高出一倍,那么你能说这幅作品的价值是缩水了么?市场是自由的,价格自然会有涨有跌,画作完成市场化,成为一种交易品后,左右其价格的因素有很多。”任先生说道。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