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靳尚谊合影
米巧铭创作的写实油画作品《小提琴》
靳尚谊,中央美术学院任期最长的院长、全国政协常委、中国美术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国文联副主席,在国内外学术界享有极高的声誉。他开创了中国油画“新古典主义”绘画之先河。他以布衣之杰,隆望当代,无疑已成为中国当代画坛的精神领袖。
米巧铭,满分毕业于俄罗斯列宾美术学院油画系研究生,中国美术家协会最年轻的会员之一。列宾美术学院是世界四大美术学院之一,前身是俄罗斯皇家艺术科学院。是中国美术教育体系的鼻祖,在当下的中国艺术品市场,学院派绘画正受到学术界和艺术市场的广泛好评。以米巧铭为代表的85后“学院派”青年画家也开始受到了市场和藏家的追捧。在2013年秋季拍卖会上,她的作品“京剧人物系列”成为嘉德、保利上拍的、成交价过百万的最年轻的画家。
2014年年初,青年画家米巧铭来到了靳尚谊先生位于北京北四环的家中,登门拜访了这位在艺术界德高望重的画坛巨擘。
走进靳先生的书房,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鼻而来。左边罗列着一整墙的藏书,见证了靳先生勤学、治学、教学和创作的从艺历程。右侧墙上挂着元四家之一倪瓒的水墨山水画和一件明代的泥金书法扇面,看得出靳先生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热爱之情。书房的装修风格典雅精致,整个书房弥漫着简素空灵的古风。
靳先生虽已八十高龄,但依然耳聪目明,身体硬朗。谈话到高兴处,老先生激动的声音便随之提高了好几度。米巧铭是一位刚刚毕业才一年,正式踏上艺术之路不久的青年画家。在面对当前艺术多元化的时代,这一老一少艺术家跨越了时空的代沟,进行了一次东西方绘画语言及中国当代绘画现状方面的交谈,同时,米巧铭还向靳先生虚心请教了他对自己油画作品的意见。
米巧铭:靳先生,我2012年毕业于俄罗斯列宾美术学院油画系萨卡洛夫工作室。2013年我的导师萨卡洛夫先生因病去世,现在工作室更名为尤里?戈留塔工作室。
俄罗斯列宾美术学院有着很严谨的教学体系,包括严谨的解刨和透视课程,这些都是必修课程。留俄七年,我一直受俄罗斯最传统的基础教学的熏陶。我们要研究人物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头的起始点﹑终结点和作用,默画肌肉和骨头,并要通过严格的考试,而这些课程在国内的美院里却都是选修课程。
我很喜欢写实的东西。但是现在我也在创作一些有我自己风格的作品,我一直认为学好基础很重要,然后再去研究自己的创作风格。但现在好像当代艺术更受大众的欢迎,您是怎么看待当代艺术,包括现在一些观念性的艺术作品呢?
靳尚谊:俄罗斯的教学系统很严谨,现在中国的美院的油画和素描教学都是在延习俄罗斯当年的教学体系。俄罗斯的教育是最正宗的。萨卡洛夫的油画很不错!尤里.戈留塔的作品也很有特点。他们都是很优秀的艺术家!你在列宾美术学院留学七年,能接受到完整的俄罗斯体系教育,那很好,很正宗。
现在当代画家很多人在研究观念的东西。什么是观念呢?观念就是人的想法,是意识,而不是具体的实物。所以一些画家还没有学好基本功就开始研究抽象艺术了。这样很不好。
我在中央美院当了这么多年院长。很多学生跑来问我,要我帮忙看画。包括一些从俄罗斯留学回来的。我看了他们的画就说:别再给我看画了,画的不认真就开始玩观念了,后来他们才有所改进,不认真的画他们根本不敢拿给我看。
每个人的作品都有些问题。没有没有问题的作品。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是造型能力!这是中国近现代绘画所缺失的。我不赞同没有学好扎实的基础就开始画一些观念性,抽象性的作品!
米巧铭:我很喜欢画写实的作品,同时也在研究自己的风格。我认为风格对画家来说非常重要,我不想重复别人的艺术。留俄七年,我希望学好扎实的基础,归国后创作有自己风格的作品。我希望能将西方传统的古典油画技法和中国传统绘画的晕染方法两者相结合,找到一种独特的方法,并有属于自己的绘画语言。您是老前辈,也希望听听您对晚辈在艺术创作中的一些意见和建议。
靳尚谊:早期留俄回来的学生。他们受到的教育很传统,我很喜欢。近年来俄罗斯受梅尔尼科夫的影响,列宾美院的画风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包括俄罗斯的当代画家们的风格大多数都变成了一种概念化,这样很不好。我看到很多人都在盲目的模仿这种概念化的东西。我还是很喜欢俄罗斯传统绘画,像莫伊先科的画,很有力度。
近年来很多留俄回来的学生,我对他们的作品很不满意,但是你很好,你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影响,你受到的教育是很正宗的。
看了你的代表作品“京剧系列”,可以肯定地说,是很不错的系列作品。还有你的课堂习作和写实系列作品都很不错,你不但在俄罗斯学到不少东西,你还学到了列宾美术学院传统绘画技法的精髓,这很好!但是没有一个画家的作品是完美的,每个人的作品都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学习是无止境的。
很多时候,我没有办法去评价一个画家。就像每次看到全国美展时有很多作品一样,每个画家都有各自的问题所在。问题最严重的地方就是我一直强调的“基础”。我在50多岁的时候还在研究基础,造型能力很重要,而这些都是当代画家所缺失的。
米巧铭:我现在的风格算是一种探索。因为我留俄回来,就是希望学到俄罗斯绘画扎实的基础。回国之后用一种自己独特的手法来表现我对艺术的理解。我的作品里有西方写实的东西,也有中国传统绘画的晕染等,中国传统绘画的元素包括青花瓷和古代壁画等等,这些对我的创作都有影响。我希望将中国画和西方油画相结合,来表现中国传统的国粹京剧艺术。希望靳先生对我在这种风格的探索上提些建议。
靳尚谊:你的这个风格我不否认,很好,我认为你最大的收获是对东西方不同价值观的理解,这种理解已使你的绘画语言融化在你的作品中。我也曾尝试过两者结合的风格,也在不断地探索。
我创作的每一幅作品都会严格地把关,都要反复研究它的造型、体积和质感。希望能做到完美的展现。当代画家强调个性,有个性他的作品才会独特,但一定要建立在基本功过关的基础上,再加上对艺术的理解,风格自然就会形成。
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不能没有自己的艺术语言和符号。画什么题材并不重要,只要你的画能被社会和大众认可,你画什么题材都会成为大师。你的起点很好,我看到了你有成功的潜质,因为从你的作品中我看到了传统审美的核心价值始终存在。
米巧铭:谢谢靳先生的肯定,您提出的问题我会努力改进的。当初我选择列宾美术学院,就是因为在世界四大美术学院中,列宾美术学院是唯一还延习着传统基础教育的学院。我觉得学好基础很重要,然后再探索自己的风格。但是当下很多人不喜欢俄罗斯油画,认为这不是当下的主流艺术。您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呢?
靳尚谊:其实中国的油画早期是由留学法国、俄罗斯的留学生带回中国的。欧洲艺术的源头在哪里?我认为在俄罗斯。那些说俄罗斯不是主流艺术的人的说法是谬论。我当初接触油画是早年的马克西莫夫班,我们在马训班时画素描就画了半年,油画习作又画了半年,另外一年全是搞创作。其中,构图训练就进行了将近半年。我们整个学习过程是两年半,习作就占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但是学的还不够系统,因为时间不够。你很好,你接受了系统的教育!俄罗斯列宾美院的教学也很好,非常传统!解剖课程很专业,同时也包括构图。
从俄罗斯回来的人构图能力都极好,包括光感,还有造型能力。这是中国画家们所缺乏的。当年徐悲鸿那一代留法回来的都有很大问题,不会画光。所以马训班当年的课程对我来讲极其重要,真正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懂得了什么叫油画。
前苏联的油画跟西方的油画是一回事,是一个系统下来的。不管你跟前苏联学还是跟法国学都一样,就算跟美国学,只要能学进去都一样,不能从表面上看。西方美术史很长时间不谈俄罗斯、不谈苏联,那是意识形态的问题,实际上前苏联的东西很好。很多大师的作品都很值得学习,比如莫伊先科﹑列维坦﹑希施金等,其中俄罗斯绘画最为精髓。俄罗斯有很多我们值得学习的地方,不过俄罗斯绘画也引进了一些外来因素,比如列宾美院的教学里也有意大利的元素。油画在西方发展了几百年,我认为俄罗斯是最正宗的。
油画在中国发展才30多年,油画包括造型(素描)、色彩和创作三大块,都是有规律,有标准的,不是乱来的。造型(素描)、色彩、创作都懂了,这才算会画油画了。对于素描,我是20世纪80年代才全面搞懂的。在那之前我画了一些历史题材的画。构图、创作还可以,但当时画得比我好的人有很多。我那时的油画技法还没过关,一直到20世纪80年代创作《塔吉克新娘》时,油画的技法问题才比较完整地解决了。
米巧铭:1983年您创作了您的代表作之一《塔吉克新娘》,开创了新古典主义的先河,您的这幅作品想要表现的是什么呢?
靳尚谊:我创作《塔吉克新娘》,就是完成了一个技术追求,亦是解决了体积问题。我当时想研究一种用线条表现的方式。1981年的夏天,我到新疆深入生活,收集素材。当时文革运动暴露了我们国家和一些人的人性恶毒的一面。这令我心情很不平静,我想摆脱这样一种心情。于是,我想用一个肖像形式,用古典的手法去表现。因此选择用一个很宁静的、很美的手法去表达人心的善良。这也是我当时的一种心情的表现。所以,并不是像外界所说“开创了新古典主义”,只是我的一种艺术尝试和当时的心情的流露而已。
靳尚谊先生几十年来为中国的美术教育、创作以及美术理论的研究都做出了杰出贡献。在他的探索推动下,中国油画事业开启了新古典主义的时代,同时也确定了他在中国画坛的崇尊地位。
通过这次简短的会面,体现出了一位在我国绘画界享有极高声誉的泰斗,对一位刚刚在我国油画领域中崭露头角的年轻画家的关心和爱护,鼓励和支持。
靳尚谊先生早年就参加了前苏联马克西莫夫在中央美术学院开设的油画培训班,并且系统的学习和领会到了俄罗斯美术教学的造型和色彩教学方案。他对俄罗斯列宾美院的教学体系如数家珍,了如指掌。他充分肯定了俄罗斯列宾美院在抓好基础教育,强调人物,物体的结构,构图、以创作为主的这种教学主流的基础上,还对以传统作为大方向的教学加以了赞许。
这次青年画家米巧铭与艺术大师靳尚谊的对话,使青年画家米巧铭受益匪浅。靳尚谊先生的高明之处不仅在学识、在技巧、在阅历,更是在一种真诚,一种实事求是的治学态度!所谓大师,即是如此。而与他交谈的时候,他的每一个细小的举动,每一句简单的话语,都不经意间散发出令人敬佩的人格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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