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顺 & 尤塔 《有限白》
当代艺术的视觉语言正进入一个“超真实、超个人”的实验领域,比如使用摄影素材在电脑中的图像集成和计算机三维虚拟,制造的图像超出我们一般肉眼随见的真实。
新世纪十年,一些艺术家将镜头对准了建筑景观,表现这种景观所产生的心理意识。在景观的宏观影像进入当代摄影的同时,对社会转型中肖像的精神分析的拍摄亦成为一种影像主题。艺术家王国锋近年拍摄的一些有关北京、莫斯科、平壤的巨型建筑,徐勇对社会性工作者的肖像超近距离的拍摄,刘敏的使用三维虚拟手段制造的虚拟生物,都是一般绘画手工和传统摄影所无法呈现的。
王国锋在北京、平壤、莫斯科先后拍摄了大量具有政治特色的标志建筑,比如北京饭店在长安街上不同时期的建筑连体,平壤的金日成广场的政府大厦,莫斯科大学的前身原共产国际的中山大学主楼。与之前很多政治题材艺术不同,王国锋仅仅再现政治建筑的客体形式,而不是利用其象征的符号特征。为了使建筑的客体性达到视觉的超真实,他将分段拍摄街景的方法扩大到建筑立面的分区拍摄,并采用巨型喷绘的尺幅呈现临场感,这接近一种建筑学的文献摄影。由于用电脑消去所有街道上的人物,这种建筑景观就像一个崇高而又缺乏人情味的形式标本。
徐勇的摄影是对对某地下性工作女性在一天内不同瞬间的肖像进行记录摄影。从该女性早晨起床、化妆、早餐、接客、午睡、再接客、再化妆直至睡觉,这一天的日常生活共拍摄了800张左右的数码图片,平均每隔数分钟拍摄一张肖像照。这组肖像整体上是一种观念摄影,因为肖像的微妙差异,因此数百张肖像按时间排列后就构成一个连续的叙事序列。
就单张的肖像而言,每张肖像照是一幅非观念的记录摄影。由于采用了超近距离和自动连拍的方式,每一张肖像实际上表现了一种“超真实”,即这种真实超出了肉眼所见或日常经验的范围。从超日常的意义,人在一天中观看某特定个人的脸的次数不是很多,所以人对他者的肖像观看几乎看不出一天的变化。即使达到高密度的观看次数,人的肉眼也难以像高速连拍的数码相机一样分辨他者脸的细部以及相隔瞬间微妙的差异。
王国锋和徐勇试图通过技术途径在记录和表演摄影之间开拓一个新的视域,这也是在影像手段上对九十年代后期以观念、表演、置景和计算机图像处理为主的一个突破,后者主要以虚构现实呈现一种心理意识和想象性的真实。而徐勇、王国锋则通过高分辨的数码相机对建筑和人脸的近距离拍摄,以及对人脸的高频次拍摄,达到一种“去表演”、“去虚构”、“去观念”的超真实经验。
严格的说,刘敏从事的是一种摄影视觉的虚拟绘画,他使用三维成像技术绘制写实的电脑画,但又像数码摄影一样通过喷绘输出图像,他的虚拟绘画吸收了油画、雕塑或摄影的视觉质感,但在图像风格上受日本色情动漫的影响。刘敏的一组绘画以穿白裙的性感少女和着绿军装的士兵为主体形象,有时也有性虐的少女形象。他的画面类似80后一代对历史、政治的隔代遗忘症后的集体记忆的梦境寓言,比如象征革命的军人、红色以及成群的军人在行动,但这些元素都失去了自身的语境,成为一种革命与性感的影像元素,被重组进日本情色动画片的奇幻梦境中。与上一代人有关公共景观的思想性不同,刘敏等80后的影像完全回到一种私人性和非现实的造梦。刘敏喜爱一种更感官的生命语言,他制造了一只好像基因错乱的产出的三维怪物鸭,让它像日本三级片中的做爱一样抽动身体。
女性自身的生理特征被用于一种观念的表达,艺术家也通过超过个人的日常极限,来获得一种超常的极端的个人经验,这是日本艺术家清水惠美的行为艺术的艺术方法。2010年她在韩国的木浦艺术节上的表演,喝大量的水后,用手抠喉腔造成呕吐,但她生理的自虐行为的表演背景却是库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游》电影的科幻音乐及影像。她在同一展览的另一个作品,将随意拍摄的韩国水岸的照片贴在墙上,并在旁边手绘她拍照时对水岸的记忆。清水惠美亦像袁顺那样注重亚洲绘画中记忆的重要性,同时她亦保留日本传统对身体和日常的自然性的强调。
在中西艺术沿着各自的绘画体系向现代性推进时,单一的体系都难以成为概括世界的语言形式,尤其在现有的文化形式下,很难在有限的构架内真正透视全球化之后新的景观经验。一些艺术家试图通过更多的图像资源的抽象化集成,或者超越动作极限的手法来继续推进传统的绘画形式。
袁顺/尤塔的“有限白”表达了一种新的世界形式,将中国的山水、西方的抽象、现代太空以及电影的叙事重构为一种景观的地理学,他们将山水画、风景画等不同的景观语言进行重组:自然与抽象、主观笔触与物的皱褶、太空与地景的不同视点。这些图像集成超越了由形貌及地理构成的单一景观,在同一画面穿插或交错了不同层面的语言皱褶:自然实景的、艺术史风格的、建筑的、笔触的,形成一个多重皱褶缝合的新地理表象。在某种意义上,他们的语言接近一种二重的景观皱褶组成的抽象地理,
韩国艺术家朴素赟使用一种极限的行为素描的手法,表达一种极端个人的女性主义。她的绘画使用一种龙的构图结构,将女性的形体与这一形象重叠。画面上的形象由快速旋转并充满激情的素描笔线构成,类似一种女性的体毛在画面不断弥漫和张扬。朴素赟试图用一种行动绘画的方式超越文化经验对于构图的限制。
总体上,在艺术史、社会和政治运动过去之后,通过超真实、超个人以及图像集成等艺术方式,使艺术找到一种超越现实和文化经验对图像想象力的限制的一种途径。计算机和高科技的摄影设备以及个人化的行动模式成为艺术创造突破原有局限的两个基本出发点。
袁顺和尤塔联合制造了一个“二重景观”,即中国的山水和西方的风景同时并存。在这个称为“有限白”的系列中,他们创造了一种新的景观形式,找到了一种消除文化表征的更具世界性的语言,这种语言不再拘泥于中国的山水画和西方风景画的界限,比如吸收了中国画对贯通画面的“气”的流动,也使用了西方风景画的写实主义的山石表象,他们甚至还融入了超地景的外太空想象。在观念上,他们吸收了中外现代杰出人物的思想,比如毛泽东五十年代提出的“南水北调”、博伊斯六十年代提出的“欧亚洲”概念以及全球生态思想。
他们的语言方法具有一种开拓意义,即在一个二重性的框架内打破了文化地理以及写实与抽象的形式划分。在画面上接纳了人类迄今所有的景观语言,但不是寻求建立一个统一的形式,而是建构一个由多重表征缝合的相互流动的共同体。这一新的景观结构隐喻了全球化时代新的文化之间是一种彼此渗透的关系。
刘敏 《游泳馆 009——皇后》
《游泳馆004——珊瑚礁》
《游泳馆006——鲨鱼》
听说人一生下来就会游泳,当然是不是因为其密度比水的会小一些的缘故呢,这是科学常识吧。为此大家会有一个普遍存在的心理暗示:假如不会游泳,(那)心理上就有问题了。不过当我的身体完全被水淹没后,脑子里却竟是些关于如何死去的妄想,即使现在已经掌握了游泳的技巧。由此(推断)我必定是有问题的。所以作品“游泳馆”如同日后一个贴在我的脑门儿上标签,上面写着“努力去克服恐惧吧!”。
我原以为每一个成年人对待生活的态度取决于他们在现实中掌握生存技巧的能力。这好比通过专业的游泳训练你总能或多或少地克服一些有“溺水心理”的障碍吧。不过事后我还是怀疑了,一切麻烦都是可以通过有节制的方式来处理吗?否则,某个结局讨论起来会不会太伤感了呢!当然你愿意和我一起分享这个强烈的苦衷时,你一定会想起一些熟悉的人;包括那些所谓的爱情故事;还有,当所有事情通通被你搞砸后才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路人甲而已。所以我才会记住,恐惧首先是一种生理的反应。人为控制得话,会耽误了“命根子”。
编辑:田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