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兴涛
“真实的贋品——焦兴涛个展”于5月23日在台湾华山1914蒸馏室展出,虽然此次参展作品在2012年白盒子个展“常·藏·场”展览中出现过,但随着展览现场的改变,以及作品解读的语境发生变化,“真实的贋品”也随即产生了新的可能性的探索。此次展览仍延续了“日常生活化物品”和“雕塑自身的基本问题”相互交叉的尝试和探索,在雕塑的本体论问题继续得以深化,什么是雕塑、什么不是雕塑、雕塑与生活物品的界限等等。而针对此次展览的主题“真实的赝品”,也为我们了解焦兴涛的作品提供了一种新的视角,何为“真实”,何为“赝品”,两者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带着这些疑问,99艺术网采访了焦兴涛,看焦兴涛是如何阐述和理解的。
99艺术网:焦老师,先给我们介绍一下您台北最新个展“真实的赝品”的基本情况吧。
焦兴涛:这个展览的作品基本上在2012年白盒子的个展“常·藏·场”全部展出过,“真实的赝品”这个展览最早和台北当代美术馆协商过,但觉得这个展览在台北当代美术馆不太合适。台北当代美术馆是一栋“日据时代”老的殖民建筑,建筑最初其实是用来供人居住的,整座建筑分为两层楼,每层楼又划分出很多面积有限的小房间,所以我感觉我的作品在这种空间展出不是特别合适。原台北当代美术馆副馆长林雨婕,现在在华山艺文空间主持工作,华山艺文空间位于市正中心的一个由之前日本人开设的酿酒厂,如今这里有点“台北798”的感觉了。她觉得华山艺文的空间解构特别合适,看过场地后我觉得还可以,只是那个空间中有很多柱头,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参展作品中有两件体积比较大的,也是很早之前的作品了,其中一件8米×8米像充气飞机的作品,大家对这件作品或许有些许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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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展览,从严格意义上讲其实并不是一个新作展,只是与以往展览作品和新的空间,新的场地发生一种关系。这种隐性的改变其实蛮有意思的,因为随着不同社会背景、展场关系的改变,作品和它们的关系也随之发生微妙的改变。比如“飞机软着陆”那件作品是2010年创作完成的,当时朱彤在江苏美术馆策划首届南京双年展, 当时根据展览空间结构,我就做了那件体积比较大的作品。创作这件作品的起因挺有趣,因为我家小孩曾经有次把飞机玩具搁放在了我的工作室里,我突然觉得当时那个现场挺有意思,充斥着一种巨大的雄心、对比和错觉,而且当时深圳航空公司在吉林发生空难,差不多30多人遇难。在南京双年展展览现场,这件作品曾被宣传部的工作人员制止展出,除非把航空公司的标志遮蔽掉才能参加展览,我当时也只能作出让步。这件作品由于体积大,作品运输存在着一定难度,最终把作品分为五段才运到展览现场,并且花了两天时间才把这件作品组装完善。当时他们提出在作品前合影留念的建议,并且他们在现场递给我一个头盔,最初我还没有反映过来。突然想起之前曾经问过对方问什么选择这件作品,当时他的回答只是觉得这件作品好,我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当在这件作品前合影的瞬间我突然意识到了,我自己完全就像一个驾机投诚的人,何况手里还拿了一个飞行员的头盔。他们还曾开玩笑地跟我说,你是大陆第一个驾机投诚的艺术家。有意思的是,这件作品竟然在台湾的展览现场可以这样去解读。台海两岸关系几十年来错综复杂,曾经出现过高度紧张的时期,但随着两岸通航和贸易合作密切加强,越来越呈现出一种明朗化的趋势。虽然台湾和大陆有着密切的联系,但毕竟处于又特别不一样的社会环境下,导致了他们看待作品,解读作品的方式又产生了不同的地方。
99艺术网:或许这就是2012年白盒子个展中所强调的“场”的概念,因为整个展览所处的语境已经完全不同,毕竟台湾在社会环境、意识形态、文化背景等方面均与大陆不同。
焦兴涛:不一样。华山艺文空间的现场本身就有很多柱头,而展出的作品中同样也有“柱头”,但现场“柱头”那件作品,他们显然是通过自己的逻辑思维、文化想象来解读的。因为现场空间是之前日本人遗留的建筑,它本身就有丰富的文化和历史积淀在那里。华山艺文的老总还和我谈展览后能否将我那件“柱头”作品直接立在他们那里,因为几乎没人能看出这是一件作品,甚至都不会怀疑和建筑空间存在不协调的地方。但这确实是太不一样了,与其他实际的柱头相比,“柱头”那件作品完全是凭空飞来的外来物,因为它们各自背后所支撑的东西是完全不同的,但形成这种语境却是非常有意思的。
99艺术网:这次展览的主题“真实的赝品”就足够引起大家的注意,何为真实?真实的意义是什么?真实和赝品的关系又是什么?记得你在《新具象雕塑》中曾经讨论过“真实”这个概念。
焦兴涛:必须首先从这儿开始理解和谈起。“真实的赝品”是我自己提出来的,这应该和2008年的一场谈话有关。由于当时正在做“罗中立奖学金”的展览,结交了一位来自日本东京的艺术家朋友。当时我们在黄桷坪一个小茶馆里聊天讨论作品,我只能用半生不熟的英语来交谈,但过程中我突然想到一个单词“realfake”。虽然这是一个我个人创造出来,并且特别不正式的一个英语单词,但我觉得它自身的概念特别好玩。而且那位东京朋友竟然能够理解到这个单词的意义和独特之处。但这个单词背后所蕴涵的概念一直在那,但如果翻译成“真实的赝品”的时候却又有误读,还是和英语单词所要表达的意思存在区别。我的意义是想倾向于“真实”是一个形容词,“赝品”是修饰赝品这个词。
软着陆
99艺术网:意思是“真实”作为形容词和它作为名词是不一样的?“真实”变成了“赝品”的定语和修饰语?
焦兴涛:我强调的是“赝品”是来修饰赝品的,但可能有很多人容易简单地对应对于真实另外一个镜像,或者陷入是一个解释,又或者是一个“赝品”的概念中。当然有这个意思也可以,但我更倾向于“realfake”这个词,它绝对不是为了厘清“真实的赝品”是对赝品本身的“真实”呈现上。我之所以讲这个展览题目的渊源,可能会更好地理解我所说的“真实”,“真实”不是真实本身,而是赝品的“真实”,落脚点就在这儿。
99艺术网:谈到这里,想起了一个有关你作品的真实故事。2011年,何桂彦老师策划“清晰的地平线-中国当代雕塑三十年”那个展览时,我当时给何老师做策展助理。有一天我正好去布展现场转转,恰逢几个工人正在拆箱取你的作品。当他们把外面的包装箱拆掉后,他们又要准备用工具去撬你的作品,因为当年你的参展作品就是那件“包装箱”的作品。不过当时真把我吓了一跳,但我也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就是你的作品和现成品之间的关系上。再到后来“羊磴湖美术馆”项目中,我觉得你们有意将作品做到一种接近“真实”的状态,比如说餐桌上的“烟”和“钥匙”,这些都是很普通、很日常的东西,但往往却被大家忽略掉,甚至会视而不见。像这种情况,你的作品本身是不是存在一种对冲和矛盾?因为作品想达到一种日常物品的“真实”状态,但往往被大家忽略了它作为艺术品的一种存在。
焦兴涛:我个人觉得,从一个艺术家的角度,我自身存在着一种直觉,我觉得如何做作品会更有意思一些,但我却说不清楚它为何生效。这本身或许就是一件很纠结的事情,这完全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清楚。假如你要用艺术品、现成品这样的概念来描述似乎还不是特别贴切,因为现成品这个概念已经成为一个过去式,有没有一个词能够更好的描述艺术品和非艺术品之间的关系,但又觉得现成品目前又是一个普遍被大家接受且约定俗成的概念,所以这也我为何一直凭直觉去创作的原因。我觉得我的作品又完全不是一种写实的概念,最初聊天你讲到“新写实”的说法让我一诧,因为我压根儿没想这个问题,但我也无法把这些概念讲清楚,这或许需要你们来说。
编辑:陈荷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