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hmet Ali Uysal,“过去的现在”展览现场,2014.
第一眼看到这些悬挂的画框,你并不会觉得陌生。这些画框是你所熟悉的那种古典油画的装饰性画框,有着纷繁的雕刻图案。不过这些画框并非僵硬的金属边框,而是用柔韧的、有些厚度的聚酯纤维做成的。于是当它被一个吊钩悬挂起来时,由于重力的作用,比较自然地耷拉下来,原本的每个直角也都扭曲起来;有几件还被刻意地多扭曲了一些。我说你不会觉得陌生,是因为它们被悬挂的方式。有三件是血红色的、带着某种牲畜肉类的质感,被挂在屠夫所用的那类吊钩上;有几件是闪亮的银白色,被挂在钢制衣架上。
这是土耳其艺术家默罕默德·阿里·乌塞尔(Mehmet Ali Uysal)在上海艺术门画廊的个展“过去的现在”所展出的两个系列中的一个,题为“悬挂”,另一个系列题为“绘画”,一共十三件作品,散置于大得几乎有嫌奢侈的回廊型展厅的墙壁上。走过漆黑的幕墙与戏剧性的聚光灯后,是雪白得几乎令人晕眩的高挑空间。艺术家在接受画廊采访时说,这是他有史以来得到过的最大的展示空间。每件作品之间都有足够的距离舒展各自的呼吸。
学习建筑出身的乌塞尔谈论作品时提到最多的一个概念是“身体与空间的关系”,强调其创作是使“原本隐形或人们不愿看到的空间得以显见。”其“绘画”系列是在白墙上的一系列浮雕,制作方法是用长方形的石膏模型倒扣在墙上,石膏模型的边缘同样是古典画框有着装饰细节的形制,其勾勒出的一方白色在墙体上成为被观看的“画面”,只是这画面其实是“空白”的。
不过说“空白”当然是不准确的。这幅“白画”的诸多可见细节来自“画框”的若隐若现,与其周边被艺术家手工修补的石膏痕迹,以使其同墙面完美贴合,从而几乎成为墙体的一部分;此外,画框所框限的这个区域,仍然同一幅一般意义上的绘画一样,提供了观看的对象焦点。在展厅中前后挪动脚步,似乎空间本身同时在被改变。
这一系列同样让你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因为将绘画雕塑化的前辈艺术家,从Lucid Fontana到Enrico Castellani,也都是通过改变平面来探讨空间的问题。Franti?ka和Tim Gilman-Sevcik在其《艺术家画一方空白》[1]一文中写道: “当你以同样的方式‘解构’一个空间,把它布置成空白,就像你绷好一块画布,让你的整个身体都进入这个潜在的空间;然后你来到对作品的预期中,恰如你将手轻轻掠过书页。艺术家发现,通过密封一个空间并将其漆成白色,来实现对潜在空间的有意营造,并从而抹除细节与旁碍,是如此深具转变性的经验,可以用来帮助他们重新定义自身的创作实践。分心中止、指称缺失的‘空白’作品空间引出了全新的意识呈现,并给予创作者以空间,由此容纳其作品,并使之得以周游世界。…随着一页空白,对建筑的有意简化使空间与时间之间的稳固关系更进了一步,并改变了空间内的行为与感知。”
艺术家本人的话可深见其映照:“…我逐渐意识到,墙面的那道细小裂纹,距离画布仅几码远,亦抖出了其存在;当我覆盖了这道裂纹并把墙重新刷了一遍之后,画布本身呈现出了一种全新的面貌。”所以当你走出展厅,再回头看前言墙边的那幅小小的“白画”时,你或许更能体会你和周围空间的微妙共处。
编辑:文凌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