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最新智能透视技术加数位动画还原的12兽首喷水图。

艺术家创作的12兽首喷水3D效果图。

“大水法”所在位置，如今只余断石残碣。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圆明园十二兽首，曾在皇家园林中享受着盛世的繁华与平静，以按时喷泉和正午的合奏而闻名世界。最终在列强的炮火与烈焰中折损，以一个屈辱的身份，随同上百万件文物散落四海。

多年来，部分兽首以不同方式回归，可龙首、狗首、蛇首、羊首、鸡首等5尊铜像至今仍下落不明。今夏，或许我们可以在昆明一睹代表清朝顶尖青铜艺术的中西合璧作品，看一看那好不容易回归的兽首。

而这些兽首的故事，得从一位意大利宫廷画师说起……

骄傲

260年前一个意大利人在紫禁城提了个建议

大约260年前，一个意大利人在紫禁城内跟一个中国人讲：豪宅需配喷泉方显气派！

这个意大利人有一个充满中国味的名字“郎世宁”，当时已年逾六旬，是位宫廷画师，那个中国人则是郎世宁此生侍奉的第三位清朝皇帝乾隆。那年乾隆还不到40岁，雅好书画诗文，即位前便与郎世宁交好，因偶然看了郎世宁画的欧式喷泉，而起造“水法”（即喷泉）之意。

不过乾隆并没有完全接纳郎世宁的提议。按照17世纪至18世纪欧洲风行的巴洛克艺术风格，喷泉应由一大排罗马柱隔出，两边再塑上若干半裸的铜像，几个抱着圣瓶，另几个拿着权杖，泉水吱吱地从他们手中的容器中流淌出来。郎世宁心中大多是海神波塞冬、战神雅典娜这样的欧罗巴艺术形象，可对土生土长在东方的乾隆来说，光靠想象都深感它们有悖于当时的审美观和道德规范。

最终双方都妥协了，中西合璧的样本随之诞生，仿欧夷样式的建筑配上中国十二生肖的兽首人身喷泉景观。这就是后来圆明园的海晏堂。

花了12年

十二生肖兽首人身水力钟建成喷水

海晏堂属于西洋楼，据资料显示，圆明园西洋楼建于清朝乾隆十二年至二十四年（公元1747年至1759年），由郎世宁、蒋友仁、王致成等欧洲传教士设计监造，由中国工匠施工营建。西洋楼吸收了欧洲巴洛克建筑形式，建成“大水法”十景，内有“谐奇趣”“海晏堂”“大水法”三大喷泉。

其中海晏堂“海晏”一词取意“河清海晏，国泰民安”。《文苑英华》唐·郑锡《日中有王子赋》：“河清海晏，时和岁丰。”河，黄河；晏，平静。“河清海晏”也作“海晏河清”，意指黄河水流澄清，大海风平浪静。此语用以比喻天下太平，有歌颂世界和平的吉祥含义。

海晏堂是西洋楼中最大的一幢建筑物，当然也是最大的一处园林景观，于乾隆二十四年基本建成。这座洋楼一反中国皇家建筑的传统，坐东朝西，西门即为正门。此建筑由正楼和后面的工字蓄水楼组成。正楼上下各11间，楼门左右有叠落式喷水槽，弧形叠落式的石阶数十级，环抱着楼下的喷水池。扇形水池正中，设一座高耸的喷水台，呈石雕贝壳状形似蕃花，南北两岸则设12石台，呈八字形的台上各坐表示十二时辰的十二生肖像，高约50公分。

其中，南岸分别为子鼠、寅虎、辰龙、午马、申猴、戌狗；北岸则分别为丑牛、卯兔、巳蛇、未羊、酉鸡、亥猪。这些肖像皆兽首人身，头部为铜质，身躯为石质，中空连接喷水管，每隔一个时辰（两小时），代表该时辰的生肖像，便从口中喷水；正午时分，除马首要喷泉外，其余十一生肖像口中也同时涌射喷泉，蔚为奇观。海晏堂前还有两条一米来长的大型吐水石鱼，每只鱼嘴里流出的水分别沿左右两边的鳞形水道向前流，最后与生肖兽头中喷出的水一同汇合在扇形水池中。

那十二生肖兽头青铜雕像雕刻精细，兽头两眼有神，光照下似琉璃，头上的毛发根根可数，惟妙惟肖。它们是西方人设计，在中国制造的，融东西方文化于一身，实乃清代青铜器中的精品，俗称“水力钟”。

据传，当年郎世宁好不容易按照乾隆的意思设计好这十二生肖后，却发现大清没有一个工匠还懂得青铜器制作方法，这门技艺已几乎失传。于是郎世宁只好和众工匠一起查阅典籍，费时费力才造出了这十二兽首人身的生肖青铜雕像。

揭秘

怎样报时喷水？齿轮机械提水铜壶滴漏计时

在大水法和海晏堂中间地带，有一处高达十数米的夯土台子，它是当年所有大小水法用水所需水塔的一部分，就是盛水之塔。在那个没有电力和电动机的年代，人们运用从上到下的压差，把水压向远近各处的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出水口。大水法的大喷泉水源就来自这里，同样海晏堂前石鱼嘴里吐出的水、每个时辰兽头机关里吐出的水，也都是从这个水塔上压出来的。水塔里的活水来自各个水池，通过齿轮机械的提水装置，把水汲到水塔里，齿轮不停地运转，活水就会源源不断。

在解决了活水喷水问题后，水力钟还利用我国古代计时器——“铜壶滴漏”的原理来有效控制每个兽首喷泉的时间，这样就使喷泉在观赏之外又具备了实用的报时功能。这些奥妙都隐藏在海晏堂后那个高大的西式建筑中，它外观石刻雕花，其实却是海晏堂喷泉的“心脏”。

它们有多珍贵？

材质“永不腐朽”审美中西合璧

圆明园兽首铜像建于乾隆盛世，当时清王朝国力强盛，十二生肖兽首铜像代表了当时工艺水平的巅峰。

首先，它们所用的铜，是专为宫廷所炼制的合金铜，内含诸多贵重金属，与北京故宫、颐和园陈列的铜鹤等所用铜相同，颜色深沉，内蕴精光，历经风雨而不锈蚀，可以说是永不腐朽，堪称一绝。

其次，它是由专门为皇帝服务的宫廷造办处工匠们精心制作的，铸工精整，表面还以精细的錾工刻划，动物绒毛等细微之处皆一凿一凿锻打而成，清晰逼真，鼻、眼、耳等重点部位及鼻上和颈部皱褶皆表现十分细腻，不见一丝马虎，展现出极高的工艺水准。

更为人称道的是，十二生肖兽首铜像虽由宫廷匠师制造，但设计者是来自欧洲的艺术家，因此铜像既有浓郁的中国传统审美趣味，也融合了西方造型艺术的特点。据现保存的十二生肖兽首喷泉铜版画可看出，生肖铜像身躯均为穿着袍服的石雕造型，有对襟开的，也有斜襟开的，人模人样地坐着，衣服从肩膀往下盖着整个身体。这十二石雕身体还有肢体语言：兔子摇扇、牛手持拂尘、蛇在作揖、猴子手里拿着根棍棒、猪怀抱着小弓箭。

兽首均为写实造型，带着不少西方艺术特色。比如，牛首铜像双角弯曲向前，不似中国传统牛塑像的角往后或上翘，有鲜明的西班牙斗牛风格。虎首铜像更与中国传统虎造型大相径庭，若不是额头上刻的“王”字，许多人都会误以为是一头西方世界中的森林之王狮子。猪首铜像尖嘴长吻，獠牙外凸，颇似野猪，与中国传统猪的造型差别大，但其蒲扇般伏贴的大耳，又有浓郁的中国传统审美趣味。

惨痛

“有一天，两个强盗闯进了圆明园”

可惜在那个闭关锁国主弱国衰的年代，寓意天下太平的海晏堂却也自身难保，最终未能太平下去，随同其周围的水法们覆灭在烈火燃烧的圆明园中，十二兽首也被一一砍凿下，散落四海之外。

在郎世宁逝世未满百年之时，整个清朝统治已从巅峰坠到了谷底，阻碍发展的封建制度，日益严重的土地兼并，超乎想象的吏治败坏，对外奉行的闭关政策等，无一不将封建统治推向末路。与此同时，以英法美为代表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却在迅速崛起，当时那个幅员辽阔又古老封建的中国无疑是它们侵略扩张的最佳选择对象。

1840至1842年间，中国军民抗击英国借口中方销毁鸦片而派兵入侵。道光帝派湖广总督林则徐为钦差大臣，赴广东查禁鸦片，并于虎门海口悉数销毁。英国政府以此为借口，派出远征军侵华，陆续抵达广东珠江口外，封锁海口。

1856年10月，英军炮轰广州，发动了第二次鸦片战争。次年英法联军攻陷了广州。随后侵略者一路北上，1858年打到天津城下，并扬言进攻北京，清政府连忙派人议和。

在通州谈判时，双方使节因枝节问题发生激烈争议，英国的无理要求被清政府拒绝，清政府将其一行39人扣押送往北京当做人质。英法联军得知后立即进军北京。1860年8月，英法两国以换约受阻为借口，攻入北京，当清政府归还人质后，39人只活下18人。

“有一天，两个强盗闯进了圆明园。一个强盗洗劫，另一个强盗放火。”作家雨果笔下的一幕，很快发生。

拿不走的捣毁，兽首被砍凿下带走

据公开资料显示，1860年10月6日，英法联军绕经北京城东北郊直捣圆明园。法军先行，于当天傍晚闯至圆明园大宫门。此时，在出入贤良门内，有二十余名圆明园技勇太监同敌人搏斗，但终寡不敌众，圆明园技勇“八品首领”任亮等人以身殉职。晚7时，法国侵略军攻占了圆明园。管园大臣文丰投福海而死。

10月7日，英法侵华头目闯进圆明园后，立即“协派英法委员各三人合议分派园内之珍物”。法军司令孟托邦当天即函告法外务大臣：“予命法国委员注意，先取在艺术及考古上最有价值之物品。予行将以法国极罕见之物由阁下以奉献皇帝陛下（拿破仑三世），而藏之于法国博物院。”英军司令格兰特也立刻“派军官竭力收集应属于英人之物件”。法英侵略军入园的第二天就不再能抵抗物品的诱惑力，军官和士兵们都成群打伙冲上前去抢劫园中的金银财宝和文化艺术珍品

有资料称，据参与的目击过劫掠现场的英法军官、牧师、记者描述：军官和士兵，英国人和法国人，为了攫取财宝，从四面八方涌进圆明园，手忙脚乱地予取予夺，甚至为夺宝发生械斗。挂钟、翡翠、金条金叶、织锦绸缎、景泰蓝瓷瓶、水晶宝石等等全被一劫而空。拿不走的直接被捣毁，而十二生肖兽首也被一一砍凿下带走。

当10月9日，法国军队暂时撤离圆明园时，这处秀丽园林，已被毁坏得满目狼藉。10月17日，联军骑兵团就在圆明园内到处放火。10月18日清晨，英国密克尔骑兵团3500余人进园纵火，一时圆明园成了一片火海，火势三日不熄，园内300多名太监、宫女和工匠葬身火海。

火烧圆明园后，英法联军又威胁清廷，如再不屈服便要攻城，焚毁皇宫。腐朽无能的满清统治者马上签订了割地赔款的《北京条约》，换得侵略者撤退。“将受到历史制裁的这两个强盗，一个叫法兰西，另一个叫英吉利。”1861年11月25日，雨果如此写道。

欣喜

部分兽首回归也许你在昆明就能见着

自155年前火烧圆明园之后，兽首铜像开始流失海外，现仅有少量得以收回，这已经成为圆明园海外流失文物的象征。据统计，鸦片战争后百余年间，因战争、抢掠、盗凿等流失海外的中国文物多达百万件。这么多年来，部分生肖兽首已通过捐赠、拍卖等方式重回祖国怀抱，如今还有龙首、狗首、蛇首、羊首、鸡首等5尊铜像下落不明。

与期待国宝早日回归同样炽烈的，还有人们想一睹兽首风采的愿望。毕竟它们代表了当时巅峰的工艺，也是中西合璧的绝佳艺术品，它们也见证了清末那段耻辱的历史，让人们对兽首回归后的感情更加深刻而复杂。

其实近年来全国多地都有兽首展览，在为当地市民开眼界的同时也做了一场场爱国主义教育。2010年，时值火烧圆明园150周年之际，保利艺术博物馆在密云北京保利花园举办“民族瑰宝情动中华——2010圆明园珍品兽首国宝展”，让数十万市民与流失海外140多年的圆明园四大兽首见了面。2014年12月30日，“圆明园特展”在山东博物馆举行，全面展示了圆明园最辉煌时期——乾隆朝的珍贵收藏，其中就有十二生肖兽首铜像中的牛首、虎首、猴首、猪首四件国宝级文物。今年五一期间，广州清溪镇也举办了“圆明园国宝展”，免费展出圆明园猪、牛、虎、猴四大兽首铜像。

据消息人士透露，今年夏天，昆明也将迎来四大兽首国宝展览。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