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教师节，又一批新生入学。我和我的家人、太多太多的好朋友生活在艺术圈。我是以艺术为生的人，在多年回答了众多艺术相关的问题之后，决定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写一封信给你。写给刚刚踏入美院而满怀举世无双梦想的你！
 
我不曾见过你，最近工作着实繁忙，未能参加你的入学典礼。可我知道，此刻，你的眼睛一定有着星星一样的光芒。借用中央美院人文学院院长尹吉男先生的话说“我希望四年后，我送你们离开时，看到的依然是一双双神采奕奕的眼睛。”
 
许多年来，“入学—毕业—工作—成家“这条路上，我见过太多学生相爱相杀，见过渐渐黯淡的眼睛，见过展翅飞翔的鹏鸟，见过在平凡中依然不灭的星光。然而，美院的学生们，比起其他专业的学子，除了感情、工作、社会、梦想等问题，还有着关于艺术本体、存在发生与发展、艺术与感情与工作与社会等等问题。每一年每一届学生会在那一年级提出大致哪些问题，颇有风水轮流转的意味，相似度极高。当然了，答案我不会剧透的。       
 
好了，你考入了一所艺术院校。从你军训回来上的第一节课开始，你被激活的第一个问题意识，想必是：“艺术是什么？”或曰“什么是艺术？”你以为你手中的油画是艺术，可是你看到的是一个泡茶了的纸杯被剪开（谭勋，《160个纸杯》 创作于2012年，这件作品曾在首届拍卖双年展现场展出。）、一捧墙上的尘土（文豪，《轻轻的合上眼睛.我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创作于2012年，材料：红色砖粉，尺寸25x80x100cm）也是展览中极具绘画美感的艺术品。那么，你想艺术总归是美的吧，我们自小的教科书不是叫做“美术”么？但是你却从某个画廊的展览现场或者某个校园的海报上，看到裸奔或者在美术馆睡觉人，你简直要崩溃了。美呢？你甚至怀疑自己根本就不懂艺术，因为当代艺术你几乎都看不懂！当然，吓蒙你对我们大家都没好处，这些警告不是威胁，而是希望你从入学伊始，就要让眼睛尽可能多的看优秀作品，如果你想在某一天成为一个睿智的艺术家。    
《厉槟源——我有病》展览海报，图为裸奔实景拍摄，该艺术家曾与这次事件之前，于2013年因为裸奔成为当时大众头条新闻。由厉槟源形成的“裸奔哥”现象引起社会热议，笔者曾评价这种链条反应与控制力已经是艺术家成功的标准之一。（危险动作，失败率高，不宜模仿。）  
大二的时候，往往你开始或已经有考虑过自己的未来（因为你离选择专业的时间更近了）：“我会成为艺术家吗？”如果，你认为成为艺术家只需要举办一场像样的个展、卖出作品、媒体有报道就能够晋级为艺术家，嘿，我不得不打击你一下。可以提前告诉你，你在校学习的这几年里，艺术品电商依旧会增加，画廊和艺术机构支持学院学生的青年艺术项目依旧各具特色，策展人们一定乐于支持年轻人的展览，中产阶级的收藏群体对于青年艺术家作品的物美价廉的确也乐意买单——以上种种，都是暗示你可以在大学的期间轻易获取展览经历并且靠销售习作获取大量的零花钱。可否听我给你讲讲伯乐和千里马的故事？千里马遇伯乐“仰而鸣，声达于天”。然而，能将千里马送至国君面前的难道只有伯乐一人？相马术在当时是一项技能，名家辈出，此术虽难，但这匹真好马当能被多人识别。换成现在的情景模拟就是，如今文化金融已然成为热题，艺术品投资受到市场亲睐，有众多为学子量身定做的项目。若你为千里马，那么今天能选中你的伯乐其实足够多，这是我们乐享其成的满足感。但伯乐与众多相马者有什么不同呢？史载伯乐见千里马负载重车攀山，蹄子僵直、遍体鳞伤、白汗交流，于是他“攀而哭之，解纻衣以幕之”。见到如此一匹好马遭罪，伯乐抱住它痛哭，并脱下自己的麻布衣服给它披上。试想，若我为千里马，且不言在困境中对伯乐知遇之恩感激不尽，只说每天平淡的生活中，能得伯乐的真诚相待，无论布衣或千金，我都能全身心的感受到，一位“有能者”知音带来的安全感和动力。说白了，商界有句话说，你的敌人决定你的高度，那么同理，你的藏家决定你的高度。
 
大三以后，依旧会听到同学在严肃的思考：“我是成为梵高一样的艺术家呢？还是去一家公司老老实实工作呢？” 首先这并不是一个间歇性神经问题，这是一个热爱艺术的人在认真的考虑生存还是生活的问题。我身边有朋友在毕业若干年后，还在纠结于这个问题。事实上，你会慢慢习惯于这种思考带来的日常环境，你去食堂你下课走在校园你睡懒觉你开会，你甚至会迷恋这种痴迷的纠结感。可是，如果从事着“艺术”这个行业的人，某种意义上我们都是思想的先行者， “美学”也正是“哲学”的分支，我们都是哲学界的初级玩家。哲学，使人智慧，哲学逻辑要求遇事先考虑“本体是否是本体的问题”，例如本段最初的问题，我们首先考虑“艺术家难道就是梵高这样才是大艺术家吗？”“这个艺术家的标准是否成立呢？”我想，比起选择哪条路的问题，摸索和寻找问题发问的逻辑更具有积极意义。 
 
以上我所告诉你的，想必天亮你将开始感受、遇到、经历。可是，我并不希望看到这封信的你，表示已经有了明了的心态，或者有推倒那些观点的想法——因为真正的艺术家总是冒着危险去推倒一切既存的偏见。“一切皆有可能” “创新无处不在”“艺术有很多可能性”“谁做到了谁就成了”……我们曾总结90后的特点，有态度没行动。艺术这个事情，并不是那么那么需要你的态度。因为态度只能代表基本素质，态度背后的理由和行为才是成熟的标志。
 
我一边担心拔苗助长，一边认为比起你再去经历一次，不如我使你明白：你未来遇到的类似问题，是基础问题，而要成就的你，不应该被基础问题困锁住而黯淡了目光。你当明白，如果大家普遍出现的问题，你即是解决它的希望之一，而不是奴隶。
好了，当你读完这封信，大学的第一个小长假国庆节也已经来临。快去绘画中感受线条色彩的韵律，感受结构透视给你带来的思索吧！去听听老师怎么解读那晦涩难懂的康德海德格尔吧！去沙龙去研讨会去艺术世界到处畅怀吧！
 
艺术给你以追求，你给今天的艺术以希望。要相信，在这个新踏入的大门里，终有一个等着与你相遇的伯乐。
 

编辑：赵成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