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自《战争的灾难》1810-1820,蚀刻画
《英勇之举!壮烈成仁!》选自《战争的灾难》,1810-1820,蚀刻画,15.7cm*20.7cm
1813年拿破仑军队撤离西班牙。次年,戈雅创作了油画作品《5月2日的起义》和《5月3日的枪杀》。
“5月2日早晨,”炮兵说,“法国还是我们的盟国;但从今夜开始,对所有的西班牙人来说,他就是我们的敌人。”
其中,《5月3日的枪杀》从地点、人物身份到精神内涵都被后人反复讨论。这幅作品的背景是1808年5月3日夜晚,法军枪决起义军的事件。面对这个大事件的命题,他选择呈现起义军被枪决的前一刻与拿破仑军队的对峙。画面中的双方被一盏置于地上的灯分成左右两组,呈现出生与死的临界点。行刑者身着统一军装,高举枪支,背对观者站成一排。另一边的起义军则是身份、衣着各不相同的平民。他们中有高举双手,有低头祷告,有俯首遮面,有义愤填膺。画面中心的男子身着白衣,面部发光,犹如殉道士般张开双手。在戈雅眼中,这是否是新时代的殉道?
《5月3日的枪杀》,1814年,布面油画,266cm*345cm,马德里,普拉多博物馆
法军撤离西班牙之后,国王费迪南多七世收回了西班牙的主权。在他的支持下,曾被拿破仑关闭的西班牙宗教裁判所恢复了。这个成立于15世纪的异端审判机构,在过去几百年里,结果了无数人命。1815年,皇后的情人、宰相戈多伊失势后,宗教裁判所没收了他收藏的《裸体的马哈》,戈雅面临着猥亵罪的指控。
然而,戈雅并没有就此被击垮,他紧接着画了一幅《宗教裁判法庭》。这也不是戈雅第一次以宗教裁判所为题材了,早在《狂想曲》系列中,就有与其相关的画作。戈雅的作品中能够出现这样的题材,正是旧时代即将翻页的预示。当固有社会结构动摇,他才能在权利的缝隙中谋得这些作品的生存空间。这次风波之后,戈雅依旧继续他的绘画生涯,并且不断更新着那个时代的视觉经验。
《宗教裁判法庭》1812-1819年,嵌板油画,46cm*37cm
3、内心的回归
“戈雅,噩梦中充满了未知的事物;在巫魔夜会中被煮食的婴儿,镜中的老妇,赤身露体的女童,引诱魔鬼把最深处的邪恶暴露出来。”—波德莱尔
1816年至1823年,戈雅完成了他人生中最后一组系列版画《荒诞集》。晚年的戈雅已经超越了现实的叙事性题材。在这个系列中,所描绘的面庞大多不是介于人鬼之间的扭曲,就是模糊不清。他用强烈的明暗对比和交织在一起的长线条配合荒诞、怪异的人物形象和主题,使画面给人留下强烈的视觉印象。
《蠢人的愚行》选自《荒诞集》 ,约1816—1823年,凹版蚀刻画,24cm*35cm
《飞行的方式》选自《荒诞集》约1816-1823年,凹版蚀刻画
1819年,73岁的戈雅在马德里郊区买下了一栋叫做“聋人之家”的乡村房屋,他开始在家里的墙壁上画画。客厅、饭厅、卧室,一共14幅干壁画,画面充满了黑暗幻想和死亡气息。这些壁画在技法上已跳脱了当时绘画的规范,与上述铜版画作品《荒诞集》一样,这些作品充满了让人不安的视觉体验。血腥、暴力、阴郁的场面充满其中,被后人叫做“黑画”。这些画在当时看来是那样的超脱常规,戈雅本人没有为它们留下只言片语,这个系列被后人不断诠释。
《噬子的农神》1820-1823年,油画,从灰泥墙面转移到画布,143.5cm*81.4cm,马德里,普拉多博物馆
《奇幻景象》(阿斯莫迪亚)1820-1823年,油画,从灰泥墙面转移到画布,123cm*265cm,马德里,普拉多博物馆
《圣伊西多雷的朝圣之旅》1820-1823年,油画,从灰泥墙面转移到画布,140cm*438cm,马德里,普拉多博物馆
新旧思想的博弈,不同势力的竞争,这些冲突打乱了现实的社会秩序。政治乱象连带着混乱了人们原本的价值观。原本对天主教信仰坚定不移的西班牙人,突然之间就被启蒙思想冲击,开始对信仰归属产生疑惑。随着权力的天平不断摇摆,人们也不断经受着精神与肉体上的胁迫。
老年的戈雅在作品中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精神释放。艺术家根据自己喜好决定作品内容,现在看来没什么好大惊小怪。但当时戈雅的创作,却意味着他打破了欧洲传统艺术雇佣模式的桎梏。回顾戈雅的绘画生涯,他的服务对象由天主教会和皇室逐渐转为自己的精神世界。戈雅的绘画是现实的镜像,是对混乱秩序的无声抗议。他不断探索自我精神领域,不断突破艺术创作的传统。毫不遮掩对生命意义和精神归属的思考。乱世给了他创作的土壤,让他见证了这个时代。而他用画笔描绘了自己一生的精神流浪,馈赠给这个荒诞的乱世。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