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旭辉 风化·靠背椅 布面丙烯 220×200cm 2014-2015
生长在一个很容易和政治扯上关系的年代,社会对个人的影响远远大过个人对社会影响的年代,毛旭辉却能够至始至终关注个人内心的生命体验。由个人的生存体验出发,进而触及个人对于国家现状命运的关注,对于社会现状与历史的深刻认知,最终再回到个人生活本身。不是快乐的色彩,饱经生命的沧桑之后,却显得高贵沉重而充满故事感。人生过半,生命沉重无疑。毛旭辉将生命带给他的馈赠在画面中竖起一面丰碑。至亲的离去,生命的复杂,都给予毛旭辉最真实直接的感触,他是那么的忠于自己,一路走来,太多的话想说,斑斑驳驳,沧沧桑桑。有如梦魇般的视觉图式,也有抒情诗般的圭山写生,如实表达出艺术家作为个体与社会产生的种种真实关系,共存于艺术家不间断创作的整个艺术图式表达系统中。
毛旭辉 风化·古钟 布面丙烯 220×200cm 2014-2015.12
从85新潮时期的焦虑与批判,到现在更为平和的状态,我们看到一个艺术家大半辈子的成长与变化,对于人生的认识状态直接反映在作品的创作面貌上。最早80年代红色体积系列对内心焦灼的复杂状态,私密空间系列饱含个人强烈的生命体验,同时影射在那个复杂年代个人与社会之间的撕扯与挣扎。后来,毛旭辉自我认知的“权力”历经沧桑,倒下,变成近乎宗教般的神圣与庄严。他最近两年的创作,紫色与金色在其新作中大量被使用,他用女儿最爱的紫色寄托对她的思念。去印度,感受到宗教对于苦难中的众生心灵上的释怀与拯救。印度金色的宗教光晖洒向他的灵魂,并给予慰藉。于是金色在其之后的作品中大量出现。生命的沉重无法避免,那就用接受去承受失去。
毛旭辉 永远·倒在红土上的两把椅子(修改版) 布面油画 180x300cm 2011.6-2015.11
毛旭辉 新生·倒下的靠背椅 布面丙烯139.5x220cm 2015.12
纵观毛旭辉近40年的艺术创作生涯,我们从这位艺术家的个案上深深感受到艺术与生命的息息相关。毛旭辉自己也说:“我想我画的都是我亲身经历的,当然一个人经历一种东西是有各种方式和形式的,我对那些不是我所经历的东西不感兴趣(我指的是艺术形式),我的艺术只能是我的生活纪实,它们是一些纪实性作品,如果它也需要想象力的话也是为了这种纪实的存在,为了更好地表达这种纪实性,可以不择手段,整个的艺术史为人类的各种情感、思想观念的表达提供了广泛而丰富的词汇,无论是抽象艺术还是具象艺术,都帮助我们理解生活和世界。”并不轻松的生活背后,是每个人必须面对的各种复杂现实。毛旭辉将他对人生与社会的理解与关注点倾注于他的画面表达,从最早的红色体积系列,私密空间系列,家长系列到日常史诗系列,剪刀系列大都是基于此。
毛旭辉 永远·夜晚的云 布面丙烯 130x250cm 2011.7-2015.6
毛旭辉 紫色·圭山黄昏 150×150cm 布面丙烯 2015
毛旭辉说,人总是具体地生活在某个地方。他的画最后变成记忆中的图像,被永远记录于画布之上。他抽取日常生活中的片段,将日常对象置于画面,他喜欢画这不起眼的日常物品,他认为在所有的物品中都有人性的存在。他像赫拉巴尔(Bohumil Hrabal, 1914-1997)一样,所有作品的视觉图式传达都来源于真实的生活体验,日常物品随着毛旭辉情感的释放而被抽离放大到他的创作,非常规角度的新的秩序被重新建立,视觉影响下重新激发观众对画面的深度思考,进而延伸至人类生命的本质。他用他无法割舍的悲剧性气质在画面中坚持着对自我人生与社会的无言诉说与记录。将无形的人生感触化为有形的艺术创作,感受画面中无形的力量。从痛苦,压抑,沉重,锋利,到柔和,温和,淡然,从权利造型到回到生活原点,重新思考和梳理他与个人生命历程息息相关的生命创作图式。采用象征性叙事的手段,椅子,钥匙,剪刀等一些日常物品在毛旭辉这里被赋予生命感,不再是简简单单的物品而已。作为日常对象之一的剪刀其实在无意之中陪伴着人们整整一生,对于服装设计师,更成为其私人空间中无法避免的存在。睹物思人,剪刀成为毛旭辉生命中复杂沉重的借喻之一。新作《涅盘?从紫色到金色(一个设计师工作室的消失与重生)》中,毛旭辉用紫色庄重地勾勒出女儿妞妞作为服装设计师其工作室的日常物品,衣架,衣台,镜子,靴子,帽子。再用金色将这些日常物品的形象割裂地斑斑驳驳,隐隐约约。画面中这些没有生命的物品曾经见证一个生命最真实的存在,物的意义最终在毛旭辉的画面里成为讲诉故事的第一人称,使观众无法回避这些朴素的日常的存在在这里的意义。《新生?倒下的靠背椅》与《永远?倒在红土上的两把椅子》中,至亲的离去,椅子被无限放大,占据画面大部分位置,倒下,如同一座丰碑,透露出逝去生命的庄严与敬畏,圣洁与孤寂。同时,一轮新生的太阳在画面中出现,自然周而复始,无限循环,艺术家借此来表达对新生的感受,而他相信灵魂在生命逝去后将永远存在。
毛旭辉 归来 布面丙烯 140x440cm 2014-2015.12
毛旭辉四十年的创作生涯每个阶段并非符号化的统一图式,而是不同人生阶段之后生命创作图式的不断变化,突破和创新,最终续写出一部视觉图像的生命史诗。变了吗?也没变,毛旭辉还是毛旭辉,新的创作厚积薄发,所有的感情喷薄而出,依然静静地有分寸地适度地出现而向你诉说。你需静静聆听。毛旭辉经历人生的悲剧,将悲剧高贵地呈现为自己的创作,最终体现生命存在的意义。他说:“死亡不是黑暗的,对于宗教徒来说,死亡就是涅盘和重生。痛苦过后总要坦然面对,否则无法继续生活。我最恐惧的是日常化的平庸。生命最后一刻发现自己没有认真活过,才是最可怕的结局。”新作《归来》,成千上万只从西伯利亚飞来的红嘴鸥聚集在翠湖,毛旭辉看到它们飞走的一刻应该寄托了他对妞妞无尽的思念。死亡是灵魂的一次金色涅盘,他相信他的父母与小女儿妞妞在另一个国度一切安好。怀着对生命的祝福与希望,他画下这些红嘴鸥。希望经历磨难之后,到达新生的彼岸。
毛旭辉,圭山写生之八,布面油画,43x44.5cm,1982
毛旭辉,圭山的核桃树,布面油画,55×65cm,2009
毛旭辉将生活带给他的记忆坦诚记录,新的生命经验带来新的人生体会,新的人生体会抽离浓缩为新的画面体验。生命体验成为绘画的一瞬即变为永恒。永远到底有多远?他处于纯粹抽象与纯粹具象之间,却抓住了事物背后的无比真实。理性而诚恳的背后充满被生命自省的感动。这个世界是美丽的,这个世界也是不美丽的,笑与痛之间,他理性选择自己最悄无声息的真实情感。《紫色?感谢拉赫玛尼诺夫》这件新作在聆听着拉赫玛尼诺夫(Rachmaninov, 1873-1943)的交响乐中完成,画面中大量的紫色将纪念女儿的衣架与人台布满画面,还用金色书写了一些诗歌般的文字:“一种从我柔软的心脏与散发着温热的肌肤溢出的思念/即使我不知道你是谁/就如同我不知道我自己”、“伴随着寂静这架精密仪器的轰鸣/时光/不再与过去相重迭/如同交响乐那快感般的高潮/虚妄的感动摔落在地上砸个粉碎”、“你是由片段拼接成的物体/光影交错/有着旋律”。这些美丽的文字是毛旭辉从女儿妞妞的诗集里摘录的。他在画面的角落写下拉赫玛尼诺夫的名字与他的生辰,还有女儿妞妞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日期。两位逝去的人,一个用音乐,一个用她存在过的点滴,让毛旭辉永远怀念。逝去的生命并不会随着生命的消失就没有存在感。妞妞与拉赫曼玛尼诺夫都是真正存在过的人。毛旭辉用最最真诚的方式隐秘地将自己对这样生命的纪念形成画面变为永恒。
毛旭辉 圭山写生?秋天的柿子树之一 80×100cm 布面油画 2011
我总觉得,他性格里的悲剧成分太大了,所以他的画面永远也快乐不起来。而画画早在40年前就成了毛旭辉重要的情感表达方式,也成了他精神的寄托点。这个世界上,艺术家那么多,毛旭辉之所以为毛旭辉,正在于他的独一无二性。他不是第二个蒙克(Edvard Munch, 1863-1944),也并非第二个莫奈(ClaudeMonet, 1840,1926),他是毛旭辉自己。
这是一位无比质朴的艺术家。
延伸
毛旭辉是中国当前百大权力人物之一,其作品在欧亚各大城市展览皆获得热烈回响与共鸣。毛旭辉的创作以剪刀及椅子的物像闻名,他擅长提取具象的事物转化为符号,也许是对死亡的思索或是权力及家庭关系的概念,让当代社会问题透过寻常的事物表现。近两年毛旭辉的风格大幅转变,将生命中的悲剧事件以紫色为基调、庄严肃穆地呈现缅怀与救赎。毛旭辉是中国85新具象团体的领导人物,提出了「何谓新具象?即心灵的具象,灵魂的具象」的口号,牢牢奠定他在西南艺术研究群体的重要地位,持续不辍的创作活动让他得以留名中国当代美术史,并在学术领域占有一席之地。
毛旭辉 家长和城门,纸上油画棒,34x26cm,1991.07
毛旭辉 剪刀和塑料瓶 纸上炭精笔 27x33cm 1996.9
毛旭辉 剪刀和新加坡 纸上水彩 43.5x31cm 1997.6
毛旭辉 剪刀和家长的靠背椅,纸上素描、碳精条,38x52cm,1997.07
毛旭辉由个人的生存体验出发,进而触及个人对于国家现状命运的关注,对于社会现状与历史的深刻认知,最终再回到个人生活本身。不是快乐的色彩,饱经生命的沧桑之后,却显得高贵沉重而充满故事感。毛旭辉将生命带给他的馈赠在画面中竖起一面丰碑。至亲的离去,生命的复杂,都给予毛旭辉最真实直接的感触。有如梦魇般的视觉图式,也有抒情诗般的圭山写生,如实表达出艺术家作为个体与社会产生的种种真实关系,共存于艺术家不间断创作的整个艺术图式表达系统中。毛旭辉将生活带给他的记忆坦诚记录,新的生命经验带来新的人生体会,新的人生体会抽离浓缩为新的画面体验。生命体验成为绘画的一瞬即变为永恒。他处于纯粹抽象与纯粹具象之间,却抓住了事物背后的无比真实。理性而诚恳的背后充满被生命自省的感动。毛旭辉四十年的创作生涯每个阶段并非符号化的统一图式,而是不同人生阶段之后生命创作图式的不断变化,突破和创新,最终续写出一部视觉图像的生命史诗。他经历人生的悲剧,将悲剧高贵地呈现为自己的创作,最终体现生命存在的意义。
毛旭辉 家长和黄昏 纸上粉彩 47.5x47.5cm 2005
毛旭辉 倒下的靠背椅 纸上水墨 17.5x23cm 2009
毛旭辉 永远倒下的靠背椅 纸上粉笔、水粉 38.5x52cm 2009.10
编辑:隋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