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斯画作
怀斯太独特,有东方情调
记者:安德鲁-怀斯影响了艾轩、何多苓等等一批中国有影响力的艺术家,他们当时在杂志上看到怀斯的作品,在绘画语言上风格上受到一种启发,但当时怀斯作品在哪些精神层面影响那一代中国艺术家?
栗宪庭:美术史是一个不断被改写的过程,当时的美国处在一个商业社会,消费文化为主流的社会,主旋律的社会,对波普、对时尚很感兴趣,大家一拥而上去美国,只有波普观念艺术,但在美国,它是以东海岸,西海岸完全不同的代表,安德鲁-怀斯当时在纽约、波斯顿附近,整个东海岸的气氛实际上是一个很写实的气氛,完全不同。关于这一点的介绍很少,因为所有的历史在那个点上的时候,当时大家都会说什么热闹做什么,我们看到的媒体一是热衷于找热点,而且从今天看怀斯,从整个世界艺术史看,它是一个太独特的艺术家,很有东方情调,很奇怪。他一辈子都没有出来那个小农村,他很闭塞,这个闭塞本身可能他的个人的性格也是很细腻,很伤感的一个老头。
记者:当时的东方情调就是细腻和伤感?
栗宪庭:对,就是这样的,美国那些张扬的表达,包括雕塑、绘画等都是很张扬的,很热情的。像这么伤感的,很细腻的作品,在美国画面里非常少的,包括我看东海岸一些现实主义的绘画也不是这种风格的,是一种很狂放的表现更多。但是关于这一点中国介绍的很少,中国的介绍实际上是误读,很多东西对另外一种文化的影响,更多是它的需要。包括中国的经学,中国的经学是传统文化里面最主要的,经学是一代人在不同的解释,不同的解释就是他的当下的立场,这是它的需要。中国到九十年代为什么对波普艺术那么感兴趣,就是90年代以后,麦当劳来了,可口可乐来了,西方跨国公司也来了,整个中国消费文化的气氛,娱乐文化不过受好莱坞的影响。但是世界上的电影何止好莱坞,但是中国只知道好莱坞,很奇怪的。
大浪淘沙,我们宁愿做一个沙子
记者:您去年策划一个展关于水墨,其中谈到了艺术的精神,比如自由的尺度等,在文革时期,艺术是庸俗于政治的,基本上被政治是一个工具,在当今社会中艺术又成为了资本商业的工具,您怎么看?
栗宪庭:这是肯定的,你能对这个社会表达愤怒,你可以说你的感觉,但是没有人在意。还是按照商人的,和消费文化的价值标准往前走,因为这个是主流。
记者:所以您也觉得艺术有的时候总是依附于某一个主体吗?
栗宪庭:更多的是会受什么影响,真正的艺术家是可以躲在角落里按照自己的想法。大浪淘沙这个词儿我特别愿意说,大浪淘沙最重要的是沙子和金子在一起裹挟着乱滚,这是所有当代人感受到的。在中国古代也是,古代那些文言说我们不如古人了,今天你也说不如古人,都是说不如古人,因为所有的过去都是被大浪淘沙过剩下的金子,对于我们今天来说,回头看的时候都是金光闪闪的东西,沙子没了,但是如果没有那些沙子,金子怎么出得来。我强调大浪淘沙,沙子和金子一起,我们宁愿做一个沙子。
当代艺术就是指当下发生的艺术
记者:当下的中国当代艺术是缺乏创造性?
栗宪庭:创造性在整个模仿过程中已经出现了,艺术家黄永砯1987年的一件作品将中国美术史和西方美术史、现代美术史放在洗衣机里搅了两分钟,当时这个作品出来以后,影响很大。但这件作品非常有中国味道,因为黄永砯受到一个重要的文化来源——禅宗。禅宗是一种独特的中国的思维方式,就像这件作品,这是中国人的情结。中国,从清末开始强调,引进西方先进文化,起初李鸿章是要求船舰炮力,洋务派,随后,张之洞强调中体西用,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再到了民国,大家开玩笑说中西合并,一直到九十年代中国一个思想家,李泽厚他认为西体中用,完全和张之洞相反。中国的知识分子在这一百多年里面,一直在对中国文化还是西方文化的关系纠缠不清,黄永砯说我把它放在洗衣机里搅一下不就融合了吗?等于是对这个问题开了一个玩笑,你可以放松,因为这件作品成为整个世界当代艺术史非常经典的作品,尽管他也受了西方的影响,他非常有中国的创造性。这样的例子在中国里面,其实说是模仿的,借鉴的过程当中也有很多。
记者:中国当代艺术它的精神性到底是什么?
栗宪庭:当代艺术这个词儿连西方很多学者也说不清楚,它是一个约定俗成的概念。但是这个词的拉丁词实际上是时间,就是你脚下,佛家也强调当下这个点是最重要的。因为所有对历史,对未来都是想象的,或者是知识构成的,你能把握的感觉都是当下。我觉得当代艺术最重要的是脚下和感觉,你活生生的感觉。有一年奥美公司全球艺术总监他们集体来拜访我,他们提了很多问题,其中有很多人提的问题,他说你怎么判断艺术?我说感动我,这三个字,全场鼓掌,我觉得所有的过去关于艺术,关于美,都是过去人对过去经验的一种总结。能流到今天所有的都是过去的标准,标准实际上个人的感觉才真正不被标准所控制的东西。我强调感动这个词儿,非常经典,但是你强调今天感觉的时候,他的语言是一定会发生变化的,不是完全照过去那种画法画,肯定是有一定变化的。
编辑:隋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