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雅昌艺术市场监测中心（AMMA）公布了《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调查报告》。通过对2016年春季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229家拍卖公司、1061个专场、188350件上拍作品、82456件成交作品的数据采集，对艺术市场的现状和未来的描述和分析，它向我们透露出了中国艺术品市场目前正处于深度调整的第五个年头，虽然很多数据仍在“谷底”徘徊，但许多有益的变化正在发生。拍卖公司将“缩量增质”作为开拓市场的“不二法门”，虽然这条道路艰辛无比；越来越多的藏家开始重视艺术作品的学术性，而被市场过度包装的艺术家及艺术品则乏人问津；快进快出的短期炒作面临的风险越来越大，长期投资的保值属性日益突出。如果这是艺术品市场的“冬天”，我们希望这个“冬天”时间更长一些。只有如此，才能将那些“虚火”彻底冻结，迎来一个真正意义的艺术品市场的“春天”。
赵无极《阳光穿越林间》
聚焦拍场：成交量持续下滑单幅作品均价创新高
在经历了持续4年的低谷之后，2016年中国内地春拍艺术市场依旧呈现调整态势，“缩量增质”已成为各拍卖公司的重头戏。据雅昌艺术市场监测中心（AMMA）不完全统计，截至2016年6月30日，全国艺术品拍卖会数量、专场数量以及上拍量、成交量同比2015年春均有不同幅度的下滑，下滑幅度平均为15.42%。但本季度单幅作品均价却达历年最高，为29.54万元/件，甚至首次超过艺术品市场调整之前的2011年春季29.01万元/件的最高值。
之所以出现这种“反差”，主要归功于拍卖行对于精品佳作、高端资源、稀缺生货不遗余力地探寻、挖掘。为保证拍卖业绩，各家拍卖公司本季度释出9件亿元天价作品，千万元以上的作品数量达274件，同比2015年春的205件，增加了近33.65%，这不仅拉动了整个市场的总销售额及均价水平，同时也为市场的调整带来了一些积极的信号。
最重头的精品出现在古代书画板块。中国嘉德2016年春拍古代书画共成交194件作品，总成交额达7.39亿元，仅三件宋元书法《局事帖》、临《急就章》、《唐贤写经遗墨并近代诸家诗画》总价就高达3.57亿元，占整个古代书画总成交额的48.3%。特别是曾巩《局事帖》，2009年秋拍曾在北京保利上拍，以1.08亿元成为让媒体惊呼中国艺术市场进入“亿元时代”天价拍品之一。时隔7年，嘉德在“大观”夜场将其拍出了2.07亿元的高价。
但即便是表现最为出色的板块，普品和存疑作品依然不尽人意。《曾巩帖》现身的“大观”拍场上共有45件拍品，成交率仅为67%，流拍15件，而流拍的作品中还涵盖了多件高估价作品：如估价3200万~3800万元的王翚的《普安晋爵图》、估价2800万~3800万元的石涛的《松荫研读图》、估价4500万~5500万元的朱耷的《古木双禽图》。还有的作品虽然成交了，但成交价大不如前，比如郑燮的《竹石兰蕙图》2011年在北京匡时的成交价为4600万元，而此次成交价只有2530万元。
陆俨少《险水宏图》（局部）
市场降温：早期油画大师作品成“标配”炒作作品大起大落
只有极少数精品拍得好的情况也出现在近现代书画板块。虽然张大千的《桃源图》（超过2.7亿港元成交，刷新了近现代书画的拍卖纪录）和傅抱石巨制《云中君与大司命》（2.3亿元成交）两件过亿拍品，但大部分近现代大师画作多在1000万元至2000万元徘徊，既说明目前市场的承接力有限，也说明近现代书画价格总体出现走低或停滞的趋势，价格分化相对明显。
当代艺术板块亦如是。吴大羽、沙耆、陈荫罴等早期油画大师作品成为一线拍行的“标配”：吴大羽创作于1980年左右的油画《无题14》以1808万港元成交；沙耆1947年创作的木板油画《白马前的裸女》在西泠拍卖以448.5万元拍出，位居艺术家油画作品拍卖高价第二。中国嘉德油画部总经理李艳锋表示，现在的市场更加尊重美术史上认可的艺术家的价值。以吴大羽为代表的众多被低估的艺术家已经被市场强烈认可，价位体现了对他们价值的弥补过程。
尝到甜头的市场，正在努力寻找更多的这种“潜力之星”。比如本次春拍中国嘉德对“85新潮”美术的再次梳理，就获得了90%的成交率和普遍良好的成交价格：袁庆一1984年创作的布面油画《春天来了》，拍出了2127.5万元的价格，该作品曾在市场高峰期拍出2374.4万元；俞晓夫作品《我轻轻地敲门——纪念晚清海上画家吴昌硕、任伯年、虚谷、蒲作英》（1984年作）则创造了862.5万元的佳绩，刷新了艺术家油画作品拍卖纪录。
但不可否认的是，谁是当代艺术领域真正的大师乃至新星，是一个正在发展而且答案不断得到修正的问题，这其中不免包含了巨大的风险。于是我们也看到，在2014年末快速上涨的当代书画和新水墨，在两年后的今天表现出了明显的疲软。几位当代书画市场活跃的名家，成交价格均有不同程度降低，甚至出现流拍。何家英《少女》50万元流拍；田黎明《心清物远》100万元流拍；范曾《后赤壁赋》90万元流拍，崔如琢、刘大为、范扬、黄永玉、贾又福、史国良、徐累、李津等名家的价格也大不如前。事实上，在雅昌当代18热门指数中，仅有5位艺术家作品指数处于上升通道中。
中央美术学院特聘教授、资深艺术市场专家龚继遂表示，学术价值高的艺术家，其作品在今年春天的市场上得到了普遍认可。而那些尚未经过历史沉淀，只是因为新闻的关注和市场的炒作而形成的一时热点，虽然可能有持续几年的市场热潮，但收藏群体发生时代转移的时候；当新一代藏家入场，品味有了明确转向的时候，这类作品便会受到大起大落的严重影响。
宋克临《急就章》
市场趋势：年轻藏家入场倾斜近当代势不可挡
新一代藏家的崛起，是本季中国艺术品春拍市场中比较明显的变化。近年来，中国艺术品市场的本土化发展趋势以及良性的竞争环境为藏家提供了较为优越的投资机遇。从藏家的角度而言，新买家陆续入场，藏家逐渐从“50后”、“60后”过渡到“70后”、“80后”，甚至出现了“90后”藏家入场参与拍卖的情形，年轻藏家的加入为拍卖行业注入了更多的新鲜血液。
龚继遂认为，随着藏家群体的身份更迭，在今后，各个交易门类向近当代偏斜是整个市场的大趋势。
事实上，在全球范围内，大的交易趋势是进入美术史的名家巨制由于逐渐进入博物馆的永久收藏而退出流通，流通量日益减少。以西方艺术市场为例，文艺复兴时期的名家巨迹、法国古典时期的经典作品等在市场上已极其罕见。曾在上世纪70~80年代占据西方绘画半壁江山的“印象派”在进入上世纪90年代后渐成颓势。毕加索、马蒂斯和美国抽象表现主义为代表的20世纪近现代艺术，近年来市场供应量已不足，逐渐让位给安迪·沃霍尔、达明·赫斯特为代表的当代艺术。
但一个有趣的现象是，伴随着年轻藏家的进场，本次春拍中表现最优的是古代书画，当代艺术相比之下却相当疲软。
雅昌艺术市场监测中心AMMA负责人、高级分析师徐翠云表示，这是因为今年恰巧精品出现在古代书画板块。“精品的出现会影响到当季拍卖的板块轮动，但精品的出现不是一个规律性的现象。今年上半年古代书画市场表现相对不错，主要得益于多幅重量级、高价作品的上拍，以及藏家热情积极的参与。至于古代书画市场接下来会如何，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这个市场中多少有‘含金量’的作品入市。而当代艺术表现乏力，也是因为现在变得更加成熟的市场追求‘品质为王’的结果。无论是市场主力、潜力之星，还是‘复兴’、‘新兴’艺术家作品，市场都不再盲目追捧。如果没有真正的精品出现，就连马小军、张中军这样的大咖级当代艺术藏家，也会毫不犹豫地将资金投放在精品涌现的古代艺术板块，这充分说明了资本的清醒和冷血。”
“艺术市场不是没有钱，而是中国当代艺术市场板块没有可以与古代、近现代相媲美的伟大艺术品提供。如果我们的从业人员偏要信誓旦旦地表示有这样的油墨未干的当代艺术品，并且提供给市场，我们不是自己脑袋进水就是希望别人脑袋进水。”着名市场专家李苏桥说。
龚继遂认为，总体来说，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经过二十多年市场的培育和发展，板块轮动的大趋势是培养年轻一代的收藏品味、扶持可以再生产的艺术创作、拓展可以支持和进入我们文化消费和构建生活方式的设计艺术品和功能性艺术品门类、拓展可收藏艺术品的多元化。但是，由于在经济领域普遍存在的“二八效应”和这些门类尚不成熟的发展阶段，对新兴板块乃至多元化板块的拓展和轮动意识，依然存在着成本高、收效低、方向不明确、效果不确定等种种缺陷。
艺术品投资：精品保值效果好中短期频繁交易风险大
此外，大数据也显示了在目前这个更加趋向冷静的市场中，以怎样的投资方式、投资什么样的艺术品才是最为保值的。
潘天寿1961年创作的《红荷》于2016年6月在北京匡时以1610万元人民币拍出，这幅作品于2009年1月在西泠印社以146万元人民币拍出。在7年多的长期持有之后，排除通货膨胀的影响后的年复收益率为32.2%。远高于银行存款的年复收益率。整理收集的其他的数据也表明长期持有的收益稳健。
另外一方面：张大千的《初唐大士像（镜心）》在2016年6月于北京保利以920万元人民币拍出，一年半之前，2014年12月在北京保利以1783万人民币拍出，去除通货膨胀后的年复收益率为-42.31%，这是一次很失败的投资；瓷杂板块中的“清乾隆青花缠枝花卉纹梅瓶”在2016年6月以1150万元人民币在北京匡时拍出，2012年6月在上海道明以1127万元人民币拍出，去除通货膨胀后的年复收益率为-4.87%，显然也是失败的投资。
数据还显示，频繁交易不利于艺术品的升值。例如傅抱石的《入眼荒寒一洒然（立轴）》在从2004年11月到2016年4月的时间内交易了5次。分别是2004年11月在香港苏富比以965万元人民币拍出，2010年以549万元人民币在北京诚轩拍出，2013年12月以690万元人民币在北京华夏传承拍出，2014年12月以633万元人民币在北京保利拍出，2016年4月以941万元人民币在保利香港拍出。这5次交易，去除膨胀的年复收益率从数据中可以明显看出跌幅较为明显，在2004年11月到2016年4月这段时间内，这幅作品的去除膨胀的年复收益率为-4.73%。通过我们的分析可以看出，艺术品的频繁交易并没有让投资者得到高的收益。
徐翠云表示，中国艺术品市场的长期投资保值属性突出；而短期内艺术品虽然也有可能获得超高收益，但同时需承担高概率的损失可能。由于艺术品市场交易佣金较高，一般在15%左右，加上艺术品保管费用、经济通货膨胀等因素影响，中短期频繁交易风险较大，保值增值效果较差。值得注意的是，艺术品作为特殊的交易品类，其投资收益除了与宏观经济环境、艺术市场环境有关，此外还与文物艺术品本身的价值、附加值等有关。一般而言，对于稀缺资源、精品佳作，在市场相对成熟的今天，除非发生大的经济变动或者持有人急于套现等情况，能获得可观的收益。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