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中的大卫·霍克尼与新书《图像的历史》

1839的夏天，法国人路易斯·达盖尔（Louis Daguerre，1787—1851）的银版摄影法创立了摄影术并公诸于众，这标志着摄影术的正式诞生，并在整个巴黎掀起了一阵狂热。化学药品，镜头和暗箱一时大卖。穿过光之城（巴黎）的大街小巷，都可以看到人们在三脚架上平衡笨重的箱子。“每个人都想把自家窗外的景色复制下来，”一位巴黎人回忆道。“就连最差劲的照片都能带给他难以言说的喜悦。”

照片是这个3D世界的二维模型，自第一位艺术家用火炬之光画出了一头野牛之后，照片便捕获了人性。但是典型的艺术历史要根据它的媒介来定义，过程可以用图表、绘画、摄影、壁画来表示。艺术家大卫·霍克尼(David Hockney)和艺术评论家马丁·盖福德（Martin Gayford）有着更宏大的目标。他们厚重又美丽的新书《图像的历史》带领我们探索了人们对于图片历久弥新的爱恋，无论是在哪个世纪，无论是何种媒介形式。

霍克尼说，图像的历史“始于洞穴，终于iPad（至少从现在来看）。”霍克尼和盖福德通过对话的形式来追溯其历史，与他们2011年出版的《更大的讯息》（A Bigger Message）一书类似。这位著名的英国艺术家再一次向我们证明，他在画布上和思想上同样具有强大的创造力。同时，《观众》杂志的艺术评论家盖福德是一位温柔的向导，掌握着这一专题的前进方向，推动对话进行，书中有些作品非常经典，但大部分不为人知。

《图像的历史》

阅读《图像的历史》就像徜徉在一个宏伟的博物馆中，还有一位艺术家和评论家伴你左右，随性聊天。有时对话显得絮絮叨叨，特别是当霍克尼重塑他的“光学理论”时：他说自扬·凡·艾克之后，艺术家们开始用镜头在画布上呈现意象。但是大部分的对话还是独具原创性，并能带给人惊喜，亮闪闪的书页上印刷着大量的高清图片。

除了这本书，我们还能在哪里看到有人将乔托的画比作迪士尼卡通的照片呢？从卡拉瓦乔到“好莱坞灯光”？从柏拉图的洞穴到电视机？有时，霍克尼和盖福德就像图像的百科全书，他们比较着不同艺术历史世纪中的人物。但另外一些时候，他们又是令人敬畏的业余选手，带着好奇心，盯着委拉斯盖兹、葛饰北斋充满美学和力量的作品，以及欧仁·阿杰(Eugène Atget）的墨色照片。

有些历史，包括文艺复兴时期这一章节，对于任何一位经常光顾博物馆的人来说都非常熟悉，但是作者们通过讨论照片的共性和它们创作者的独特视角，让整个旅行变得生动活泼。也有章节关注阴影、镜像、动图和影像的未来。霍克尼还放入了一些他个人的作品，包括一幅用iPad拍摄的令人炫目的静物，还有早期他用传真机创作的拼贴画。霍克尼说：照片就是“现实世界的个人角度”。

霍克尼了解艺术历史，而盖福德才是真正的专家，他一系列丰富的想象为整个对话增色不少。翻开《摄影，真相及绘画》这一章节，盖福德详细记述了1862年发生在法国画家和摄影师之间的一场官司。似乎是画家抄袭了照片，导致摄影师起诉他们违反了版权，但是法国的版权法只适用于艺术。摄影算艺术吗？画家们发起抗议，并说摄影师只不过就是“一系列完全机械的操控而已”。法官也同意他们的想法，但是摄影师却胜诉了。

2014年，大卫·霍克尼和马丁·盖福德在洛杉矶。 图片来源：Jean-Pierre Goncalves de Lima

和所有对话一样，聊天有时会因为乏味而停滞不前。“人们喜欢照片，”霍克尼说。“图像是一种代表世界的方式，”盖福德附和道。但是每每谈到当代照片时，我们这个为照片所陶醉的世界便在专家们眼中一览无余。突然，最具标志性的照片有了深根。甲壳虫乐队专辑《Sgt. Pepper》的封面，被比作方丹·拉图尔创作的一群印象派主义画家的肖像。我们知道，在PS出现很久之前，摄影师们是在小黑屋或是田野中操作照片的。他们问我们还能继续信任摄影吗？我们曾相信过吗？

在比较画作和照片这方面，两位作者都同意前一个观点。为了证明这一想法，他们将一张法国圣维克多山的照片和一张塞尚对于该山的画作并排放在一起。只有最能引人深思的照片才能和达明·赫斯特所说的“最为秀色可餐”的画作相媲美。然而不管是用手创作，还是用相机拍摄，霍克尼都坚持认为，任何一幅值得我们留意的图像都必须“是努力寻找的产物，结合技术，并要求手、心和眼都要完全投入”。

也许，现在我们身边的照片太多了。伦勃朗和梵高令人激动的自画像，已经演变成了任何人在任何地方做到的普通“自拍”。数据证明，人类每年拍摄近4千亿张照片，如今几分钟内所拍摄的照片数量甚至多于整个19世纪拍摄的照片。霍克尼并不喜欢这种过剩现象，考虑到摄影的普遍性和操作的简易性，他悲恸地说：我们过去所说的摄影已经终结了。

盖福德要稍显乐观一些。他说，智能手机的摄影头和其他魔法“已经带来了一场革命，这和印刷带来的影响同样深刻”。就算霍克尼抱怨照片过剩，没有几张照片能够让人记住，但是快照一直都会继续增长。在谷歌搜索中输入任何一个词，点击“图片”，就会有大片大片的照片占据你的屏幕。这样成串的影像需要人们来理清，此时，阅读《照片的历史》就显得尤为重要。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