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巴塞利兹、马库斯·吕佩尔茨、A.R.彭克、皮尔·柯克比、约尔格·伊门多夫 拍摄于1990
关于当代艺术这两年我已讨论得很多了,再归纳一下:
1、20世纪西方艺术经历了两个转折,第一个转折是从写实主义转向形式主义和概念艺术,前者如抽象艺术或绘画性,重点在于线条、笔触、构成、色彩本身的形式表现;第二个转折是从形式主义到语言学,即将形象的文学性、哲学性和宗教性找到一种语言学的实验形式。因此不懂语言学、文学和文化理论,实际上很难进入当代艺术,中国绝大部分当代艺术家还停留在70年代的极简主义、地景艺术、概念艺术、偶发艺术等形式主义的最后阶段,没有几个人真正进入语言学的实验;
2、当代艺术不等于就是当代人做的艺术,有些人在当代做的是现代主义的表现主义绘画、抽象艺术,甚至新工笔,非要说这也是当代艺术。其实在当代做表现主义或抽象艺术,做得好同样有艺术史价值,不必因为不是当代艺术而自卑,非要把表现主义、抽象绘画叫作当代艺术;
3、现在好多装置艺术、行为艺术、地景艺术还停留在70年代的激浪派、物派的形式模式,装置、行为和地景是当代艺术的基本形式,但不等于有了这些形式就等于是当代艺术;
4、在中国,艺术要回应政治的经验,用古典、现代主义、当代艺术的方式都可以,但艺术的政治回应要提升层次,像维权艺术,做个海报或戴个口罩;或者像政治波普、泼皮,或者画一些表现主义的政治压抑情绪;艺术的政治性只是在态度、情绪层面,以表示对领袖的不屑或抗议,虽然有正义感,但再这样搞艺术政治就显得没有进步,政治性的艺术实际上门槛越来越高了,不懂点政治哲学、现代史或政治的精神分析,很难把艺术的政治议题推进到新的高度;
5、把剪纸、刺绣、佛像只是转换一下形式,比如立体主义、拼贴、装置、Video,这是艺术设计,不是当代艺术;
6、绘画不是不可以作为当代艺术的形式,但当代艺术不关心绘画性,当代艺术是讨论作品的精神内容并将内容转换为语言学的文本结构和语法关系,当然,在这个前提下,也可以有绘画性,但绘画性只是锦上添花,不是重点;
7、一幅静态的画面能够传递的内涵和信息以及形式的变化都是有限的,因此当代艺术的重点是动态的影像叙事,不能说绘画已死,但大部分画家确实没有前景,这不是在于绘画这种媒介本身落后,而在于画家群体普遍的知识结构的缺陷,今天的当代艺术是跨媒介、跨学科、跨门类的,大多数画家都不懂语言学、精神分析、文学和文化理论,亦不懂先锋文学、先锋电影和先锋音乐史;
8、国内一些艺术讨论很多是浪费时间的伪问题,比如要具象还是抽象、装置还是架上,观念还是绘画性;这种问题都是伪问题,当代艺术重点不在于什么媒介,你想用什么就用什么媒介,想只用一种媒介或所有媒介都用在一个作品中,这是你的自由,这还是问题吗?你也可以在一件作品中同时有具象/抽象、在架上补充综合材料,在综合材料上绘画,或者在一幅画中同时既有观念又有绘画性,这还是一个问题吗?西方大师70年代的创作就解决了这些问题;
9、中国的当代艺术不是一个只与西方20世纪艺术对话的关系,更重要的是跳出中西二元现代性的框架,重新建立世界史和中国史的世界观,以及对人类的宗教、神话的重新认识,当然一切认识传统的出发点不是为了返回传统,从传统吸收元素是一种方式,但吸收传统并不是当代艺术最重要的部分。当代艺术重要的是重建认识论框架,在此框架下形成新的语言思想;
10、当代艺术还是一个正在发生的过程,已经可以认定的当代艺术是它对形象的语言学实验,其它的形式本身比如装置、行为、Video、计算机影像、摄影,这些形式和手段本身并不是当代艺术,除了计算机媒介,装置、行为、影像以及图像的拼贴等在现代主义时期就在使用了,媒介和形式本身不是当代艺术。你可以不要走西方战后当代艺术的语言学实验的道路,但在自己没有发明新的模式之前,还是要学习和研究一下别人走过的道路。语言学的方式并不是未来当代艺术唯一的方式,但毕竟是西方战后出现的以往艺术史阶段没有出现过的模式。
西方的20世纪艺术最重要的一条经验是:艺术的终极价值不是形式的民族化,而是语言的一般化。中国的20世纪艺术的道路一直没有搞懂这个道理,经过一百年,中国艺术只是接受了形式主义,但还没有进入语言一般化的语言学训练和把握。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