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加索的画作《格尔尼卡》（资料图片）

路透社12月8日发表题为《从格尔尼卡的废墟中汲取假新闻的教训》一文，作者约翰·劳埃德讲述了二战期间，西班牙佛朗哥将军的舆论导向专家如何制造假新闻来让格尔尼卡的受害者担责。以下为文章摘要：

法西斯演练“闪电战”

在1937年4月26日，德国和意大利战机轰炸了巴斯克地区的格尔尼卡，这座小镇几乎被夷为平地。意大利飞机以一座桥为目标，而德国的秃鹰军团则用常规炸弹和燃烧弹袭击城镇，并用机枪扫射逃离城镇的居民。

纳粹和法西斯是在帮助弗朗西斯科·佛朗哥将军的部队进行战斗，佛朗哥将军的部队是叛乱军，反抗选举产生的西班牙民主政府，纳粹和法西斯无视不干涉协议，也没有因此受到任何惩罚，他们帮助西班牙未来的独裁者获得胜利。

战后在纽伦堡接受审判时，德国空军总司令赫尔曼·戈林作证称，“西班牙内战给我机会测试成立不久的空军，同时也为我的飞行员积累经验”。

即使到现在仍不清楚戈林(还有贝尼托·墨索里尼)的年轻飞行员到底从中得到了什么经验。肯定不是精确轰炸的经验。当时的战略目标是那座桥和一个军工厂。而这两个目标都没有损坏，“格尔尼卡之树”也没有受损，原本的橡树于14世纪种下，巴斯克国的领主在“格尔尼卡之树”下宣誓维护人民的自由。但1937年的袭击导致至少200名格尔尼卡居民死亡(具体数字仍存在争议)，并导致数百人受伤。巴斯克文化的中心格尔尼卡几乎被完全摧毁。

大部分人都认为格尔尼卡袭击是在为“闪电战”进行演习，德国空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频繁使用恐怖的空中“闪电战”，以打击平民的士气。沃尔夫冈·施密特是波茨坦军事历史研究会的空军专家，他说“对于德国空军来说，格尔尼卡是一次试验，研究怎样通过袭击城市和城镇传播恐惧和不安”。

成为毕加索画作素材

格尔尼卡与其他受法西斯蹂躏的城镇不同，因为巴勃罗·毕加索用画作纪念了格尔尼卡。毕加索出生在西班牙，但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法国度过。他在格尔尼卡袭击发生后立即开始创作，在6月完成了这幅巨大的、近26英尺(约8米——本网注)宽的画作，他只使用黑色、白色和灰色，像是想要让画作成为客观画面。他选择这些颜色不仅是因为要记录袭击的惨状，还因为他受到一篇新闻报道的启发，这篇报道是袭击当晚在格尔尼卡完成的，当时街道上的火焰仍未熄灭。

年轻的南非记者乔治·斯蒂尔作为英国《泰晤士报》的派遣记者来到巴斯克地区报道西班牙内战，他在1935年报道了意大利野蛮入侵埃塞俄比亚的情况，那场战争大量使用毒气，战争期间有明确标识的救护车遭到空袭。作为袭击后第一批到达格尔尼卡的人员之一，斯蒂尔从被摧毁城镇发出的报道主要依赖于幸存者的证言。

斯蒂尔写道：“7000名居民和3000名难民居住的小镇被缓慢而有序地破坏殆尽。在5英里(约8公里——本网注)半径内，袭击者使用的技巧之一是轰炸不同的农舍。在夜间，这些农舍在山间燃烧，像是一个个小蜡烛。所有周边的村庄也遭到和城镇同样强度的轰炸，在通向格尔尼卡入口的穆希卡，住在这里的人被机枪扫射了15分钟。”

这篇文笔优美又急迫的报道传递的恐怖情景不是夸张，而是充满细节，这篇报道在全世界传播，其中包括巴黎的报纸。毕加索在巴黎读到了这篇报道，然后他以这篇新闻报道为基础，创作出直到如今还在体现法西斯主义残忍不道德行为的画作。

轰炸后的西班牙小镇格尔尼卡（图片来自英国《电讯报》网站）

假新闻让受害者担责

就在斯蒂尔报道的几天后，街上的火焰已只剩余烬，佛朗哥的国民军进入格尔尼卡。他们带来了当时的舆论导向专家。他们确保明显是德国和意大利的炮弹残骸和弹壳被清理干净，然后把空的油桶放到街上。当支持佛朗哥的记者被带到格尔尼卡时，他们被告知巴斯克人自己点燃了格尔尼卡，摧毁了这座城镇——所以街上都是空油桶。就如同保罗·普雷斯顿在着作《我们目睹西班牙死亡》中所写的，大部分记者都这样报道，谎言被传播到世界各地——但这次，事实已经有人报道了。

国民军试图把错推给受害者，尽管站不住脚，却有人相信，就因为他们想要相信。这种说法证明实施袭击的人无罪，还证实了佛朗哥的支持者认为他和他们的敌人都很邪恶的看法。像斯蒂尔这样勇敢的报道值得发掘，因为这样的报道展示出假新闻经常来自指责敌人制造假新闻的人。

如今唐纳德·特朗普经常这样做。特朗普着迷指责他人制造假新闻，这已经太常见，以至于我们可能已经习惯，因此没能看到其危险性。支持特朗普的人费尽力气来展示他的敌人说谎，而不是特朗普或他的支持者说谎。“真理计划”组织是一个保守派团体，以拉丁语“真理”命名，暗中行动以揭露据其称是自由派在媒体中的偏见。两周前，一名受雇于该组织的女性试图让《华盛顿邮报》相信她曾被罗伊·穆尔性骚扰过。穆尔是来自阿拉巴马州的共和党人，要在12月12日举行的特殊选举中竞选参议员。穆尔被指责曾参与涉及少女的不当性行为——他否认相关指责。这名女性的目的是让《华盛顿邮报》报道她的故事，然后再指责《华盛顿邮报》报道假新闻。

没有迹象表明特朗普对此知情(或者他与佛朗哥将军是一类人)。但特朗普不必做到那个程度。他已经创造出媒体生活的寻常性质被完全颠覆的框架。通过把准确的报道称为假新闻，他把假新闻提高到和事实同样的高度——不管是如何报道的。假新闻是他想让人相信——而他的支持者也想相信的东西。

乔治·斯蒂尔的报道——以自己的双眼去看，拿自己的声音去质问，用自己的判断力去组织报道，以准确为标尺——仍然存在而且非常谨慎，这是幸运的，就像是《华盛顿邮报》拒绝报道假性骚扰新闻所展现的那样。但假新闻的最高统帅仍然在位，还站在仗势欺人的讲坛上，还有数百万追随者想要相信他。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