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回展览画派:俄罗斯国立特列恰科夫美术馆珍品展”正在上海博物馆展出,其中包括了列维坦的作品,这个被誉为用画笔向俄罗斯大地献礼的人,然而他的《索科尔尼克的秋天》中却唯一一次出现了人。这张作品中或包含着列维坦联手创作作品的友情和求之不得的爱情。
列维坦,《索科尔尼克的秋天》,1879年,莫斯科特列恰科夫美术博物馆藏
高尔基说过,在列维坦之前,没有人发现过俄罗斯大地的美。列维坦是第一个用画笔向俄罗斯大地献礼的人,出于对自然的敬畏,他的“礼物”里鲜见人的影子。
而《索科尔尼克的秋天》是一个罕见的例外——
看不到尽头的林荫路,地上落满了发黄的槭树叶。一个悲愁的黑衣女子朝着观者踽踽独行,为阴霾的天空增添了忧伤的气息。
凄美如秋,孤寂斯人。这是1879年莫斯科郊外索科尔尼克公园的秋天。
如今,索科尔尼克公园依旧在,随着城市的发展,它已纳入莫斯科市区,狩隼地铁站旁边。女子行走的林荫路依旧在,叫五月林间大道,路面铺着整齐的地砖,沿途的拱柱上饰着球状路灯。此处是市民休闲之所,春光五月更是人气充盈。
时间推回138年前的秋天,索科尔尼克发生了什么?令列维坦破例,对一位女子放行,让她走进了自己的画布里。事情要从民意党人那一年的两个大动作说起:其一,民意党人缺席判处了沙皇亚历山大二世死刑(对,你没看错);其二,民意党人立即执行了对沙皇的死刑(对,你还是没看错),行刑者(刺客)引爆了冬宫地窖里的炸弹。
只是,由于沙皇在其他地方而躲过一劫。
躲过一劫的沙皇开始了对民意党人的报复,鉴于民意党中有很多犹太人,于是一个针对犹太人的法令颁布,莫斯科等大城市禁止犹太人居住。很巧,列维坦就是犹太人,他祖父还是一位拉比。于是,尚在莫斯科绘画雕刻学校求学的列维坦被迫搬到了科尔尼克公园附近的萨尔蒂科夫卡村。在这里,列维坦开始了对莫斯科郊外风景的写生,《索科尔尼克的秋天》即是其中一幅。
《索科尔尼克的秋天》是列维坦的成名作,但在创作这幅作品时,画家还是一位贫寒的画校学生,贫寒学子还有着极强的虚荣心。
列维坦,《自画像》,1880年
一位贫寒而虚荣的画校学生如何维系自己的体面?靠专业,给人捉刀代笔。客户是阿尔巴特街上的一位无良画商,此人习惯于在学生仔们送来的画上随便勾几笔,而后,署自己名,卖大价钱。列维坦是这位画商压榨的对象之一,另一位是列维坦的同窗兼好友尼古拉·契诃夫——那位更著名的短篇小说家安东·契诃夫的弟弟。
列维坦和尼古拉,两位年轻人一起作画、卖画,分享些微薄的钱物。事实上,两个人还经常联手创作。列维坦对大自然投入无限深情而不擅长人物肖像,相反,经常为文学作品配图的尼古拉却对人物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有着敏锐的感知。《索科尔尼克的秋天》就是两个人合作的产物,列维坦画下了萧瑟的树、幽深的路和阴霾的天空,而尼古拉则在路上添了一个踩着落叶行走的女子。
这个女子是列维坦所有风景画里唯一出现的人。
不知何故,列维坦并没有将《索科尔尼克的秋天》贱卖给阿尔巴特街的那位奸商。上苍眷顾,艺术收藏家特列恰科夫发现了这幅画,100卢布购入。从此,《索科尔尼克的秋天》一直悬挂在莫斯科特列恰科夫美术博物馆的墙上,直至今天。
当时,幸福得头晕目眩、如坠云雾的列维坦,把尼古拉紧紧搂在怀里。
不过,尼古拉给予列维坦的帮助并不限于在风景里添了个人,他带着列维坦领略了更美妙的风景——哥哥安东·契诃夫和妹妹玛丽亚·契诃娃。
众所周知,安东·契诃夫成了列维坦毕生的挚友,十九世纪末的俄罗斯文艺遂有了“列维坦式的自然与契诃夫式的世相”之说。而玛丽亚·契诃娃,成了列维坦终身爱恋的人。遗憾,有情人未成眷属。因为哥哥安东的反对,玛丽亚拒绝了列维坦的求爱。但她伴着他走完一生。1900年,列维坦40岁时去世。而近半个世纪后,当玛丽亚90岁生日接受采访时,则把最动人的回忆留给了他,脸红得像个少女。
有人或许会问,《索科尔尼克的秋天》里的那位女子是否就是玛丽亚呢?这是藏在尼古拉笔端的谜。天赋过人却自我放纵的尼古拉比列维坦死得更早,他没有公布答案。但《索科尔尼克的秋天》所传递的画外音,寓言了列维坦与玛丽亚的不了情:我的歌声你听起来情意绵绵,却又使你痛苦不堪……
列维坦,《晚钟》, 1892年
甜蜜而感伤,弥漫在1879年索科尔尼克的秋天。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