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一，美国艺术家杰克惠滕（Jack Whitten）逝世，享年78岁。50多年来，作为抽象艺术家的惠滕不断尝试新的绘画材料、方法和表达可能性。他的绘画拓展了人们对“绘画”这一概念的认识，并将基于画布的抽象式绘画推入一个新的领域。

尽管如此，惠滕的名字直到近年来才逐渐进入大众视野。2012年，他在美国佐治亚州萨凡纳艺术与设计大学举办了个展；2014年，他的首个大型回顾展在圣地亚哥当代艺术博物馆举行，后巡展于卫克斯那艺术中心和沃克艺术中心；2016年，他获得了美国国家艺术奖章（National Medal of Arts），奖项由奥巴马亲自颁发；2017年，他的作品参加了英国泰特美术馆的展览“一个国家的灵魂:黑人权力时代的艺术”（Soul of A Nation: Art in the Age of Black Power）；2018年4月，他的四十件雕塑作品将先后于巴尔的摩美术馆和大都会布劳耶分馆展出——可惜，他永远无法出席最后这一场生前即开始策划的展览了。

杰克·惠滕1939年出生于阿拉巴马州贝瑟默市。他的父亲是一名矿工。父亲早逝后，母亲靠做缝纫工将他和兄弟姐妹养大。身为非裔美国人，惠滕在充满种族歧视的氛围中长大。在南方大学上学时，他参与了马丁·路德·金领导的民权运动。1960年，在厌倦了美国南方的种族歧视后，惠滕坐汽车来到纽约。1964年，惠滕毕业于纽约的库伯联盟学院。此时，纽约的抽象表现主义运动进行得如火如荼，在这种氛围下，惠滕也开始了抽象艺术的创作。在校时，他受德·库宁和诺曼·刘易斯（Norman Lewis）的影响最深。

惠滕曾经说过：“我希望能有一个指导我在新的世界秩序下生存的世界观——这就是我工作的内容。”尽管他的作品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了诸多变化，这一信条却从来没有变过。

惠滕的艺术风格在1960年代末和1970年代初就相当成熟了。那时，抽象表现主义的影响依旧深重（他说，跳出这一框架的影响用了将近20年），不过，他在此基础上做出了新的探索。这类被他称为“平板”（Slab）的作品用特殊的板子作为画布，惠滕将这些板子铺在地上，然后用刮刀将厚厚的颜料混合，最后形成一种颜色在画面中游走的效果，恰如照相机捕捉到的正在移动的物品的影像。常有人将惠滕的平板作品与德国艺术家格哈德·里希特的某些作品相比，殊不知，惠滕的创作是早于里希特的。策展人马西米利亚诺·吉奥尼（Massimiliano Gioni）曾经写道：“我不认为里希特和惠滕受到彼此的影响。……里希特的作品是为了解构抽象，为了证明即使是最诗意的图像也是非常物质和实际的，而惠滕却总是努力发掘寻常材料的某种宇宙维度。”

惠滕的作品和他对世界的认识是深切相关的。他常常关注科学进展：1970年代的氢气气泡室曾让他激动不已。在很早的时候，他就开始用扫描设备追踪事物移动的轨迹，而关于宇宙大爆炸理论的任何新动向他都不会错过。《量子墙》系列和《传送门》系列作品都是这种认识的反映。他从音乐中寻找灵感：约翰·柯川（John Coltrane）的爵士乐使他着迷。他认为绘画和音乐一样，都不是以线性的方式传播的，而是循环且多维的，音乐也陪伴他走过人生的低谷阶段。哲学和宗教理论也深刻地塑造着惠滕的艺术。荣格、尼采、海德格尔都是他热爱的哲学家，他对中国的禅宗也非常有兴趣。

实验性贯穿了惠滕的整个艺术生涯。这种实验主要体现在对材料的探索上。他曾经说：“我不‘画’（paint）画，我制作（make）画。”除了传统的绘画材料外，他用过的材料包括但不限于泡沫塑料、毛发、鸡蛋壳、糖浆、铜箔、煤灰和蜡等。

他的“马赛克”丙烯作品就是反复试验后的成果。在制作这类作品时，惠滕会将调好的丙烯颜料晾干，然后切成矩形的片段贴在画布上，从而组成不同的人和物的形象。虽然画中形象不甚明晰，它们都是惠滕生命中熟悉的人和物。比如，在《E形邮票》（E Stamps）系列作品中，通过呈现类似邮政编码一样的图案，惠滕表现了策展人玛西亚·塔克（Marcia Tucker）和画家哈维·快特曼（Harvey Quaytman）等好友；在《黑色巨石》（Black Monoliths）系列作品中，惠滕纪念了对黑人种族发展作出重要贡献的非裔美国人，比如拉尔夫·艾里森（Ralph Ellison）和阿米里·巴拉卡（Amiri Baraka）等人。

杰克·惠滕离开了这个世界，但却为这个世界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以及审视这个世界的，一个全新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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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