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的人类，迄今已知至少有四、五百万年的历史了。那么，人类创造的艺术，起源于何时呢？近一百年来，经各国艺术史家的考察和研究，证明人类的艺术至少也有三万年的历史。任何一部世界历史和艺术史都必然在开篇提及距今两万多年前的绘画遗迹——拉斯科岩洞的壁画，作为旧石器时代人类历史研究的重要方面和西方艺术史特别是绘画史的起源之一岩洞艺术，被当作现代人类心灵复杂结构的诞生摇篮。

然而最近一项研究结果表明，或许岩洞艺术为六万年前已经灭绝的尼德安特人所创造，这个研究瞬间让现代人类走下了神坛。那么，尼德安特人是否和我们一样拥有自我意识？是他们教会了现代人类岩洞绘画吗？也许岩洞绘画也并不是最古老的符号性艺术创作。在南非布隆波斯岩洞就曾发现刻有“之”字形线条的赤赭石可追溯到10万年前，印度尼西亚曾出土过一个刻有类似线条的贝壳，制作于50万年前……所以，如果说要冠以最古老的艺术这个称号，那么它既不属于现代人也不属于尼德安特人，非直立人莫属。

如果你曾穿着拖鞋在岩石上走过西班牙和法国壁画洞穴里狭小的过道，触碰过数万年前冰河世纪的猎人留下的独特标记，你一定会对他们用手印在冰冷岩石上的图形和用嘴吹出的红色粉末留在穹顶上的图像感到震惊与好奇，离我们如此遥远的他们在用这些诉说什么故事？

西班牙阿尔塔米拉岩洞

到之前为止这些图形被称为人类印证自身存在的证据。就像科学家杰可布·布鲁诺斯基（ Jacob Bronowski ）在他经典节目《人的攀升》（The Ascent of Man）中指着岩石上的图案解释道：“这是我留下的印记，而我是一个人。” 同样的，西蒙·沙玛 （Simon Schama）在BBC新节目《文明》（Civilisations ）也参观了这些岩洞，提到了这些手印。渴望留下印记，也许是智人（Homo sapiens）这一独特人种想要传达自身独一无二的好奇心、自我主张及智慧最好的方法。

但最近的一项研究结果却表示，智人并不是唯一渴望印证自身的人种。《科学杂志》（Journal Science）报道艺术的新发现：通过检验数万年来堆积在手印上的方解石，早在66700年前的西班牙马特维索（Maltravieso）岩洞里就潜在这种划时代宣言了。这比智人离开非洲迁移到欧洲的历史要久远许多，甚至比智人在法国Chavet岩洞里被发现的创作还要早25000年。马特维索岩洞里的手印不是人类的手，至少不是智人的，那么它们一定就是尼安德特人留下的，是这个于智人在冰河世纪时期到达欧洲之前就在那以狩猎大型野兽为生，也是在智人到达那之后不久就神秘消失的穴居人种创造的。

 色彩增强后的手印，来自西班牙北部的La Pasiega，时间可追溯到66700年前

英国权威人类进化研究专家克里斯·斯特林格（Chris Stringer）说道：“虽然现在社会上有许多声音称尼安德特人创造了岩洞艺术，但我认为这还有待商榷，有可能是现代人所做。但它的时间确实比人们迁移到欧洲的时间要早。斯特林格是参与到“智人是从非洲进化而来”这一学说的研究人员之一。他没有参加此次壁画时间的研究活动中，但他承认了这次发现的重大突破。

 尼安德特人半身修复像

但是，尼安德特人是最早的艺术家这个说法是对早期艺术的误解。岩洞绘画并不是最古老的符号性艺术创作。人们在南非布隆波斯岩洞（Blombos Cave）发现了刻有“之”字形线条的赤赭石，时间可追溯到10万年前，那是智人的作品。然而斯金格提到，印度尼西亚曾出土过一个刻有类似线条的贝壳，制作于50万年前，很明显这件作品是另一个早期人类物种：直立人（Homo Africa）创作的。所以如果说要冠以最古老的艺术这个称号，那么它既不属于现代人也不属于尼德安特人，非直立人莫属。

 南非布隆波斯岩洞发现的刻有之字形线条的赤赭石

重新发现欧洲岩洞壁画的时间，它的意义远不止于证明尼德安特人是其最早的发明者。而是因为他们遗留在欧洲洞穴的 手印，以及北美野牛、马匹与长毛象等庞然大物的图像，让当代的人们感到奇怪与毛孔悚然，因为这些图像证明了当时的他们已经开始有了与人类一样的意识觉醒，和我们一样，他们拥有能够做梦，去想象与反思的能力。那么，当发现另一个物种与我们一样拥有这些能力时，我们引以为傲的这些特点瞬间不堪一击，毫无特色可言。

一个世纪前，岩洞壁画艺术还完全不被人所接受。当马塞利诺·桑斯·德·桑图拉（Marcelino Sanz de Sautuola）在1880年声称西班牙阿尔塔米拉（Altamira）洞穴为史前时期创作，所有人都嘲笑他认为他在说谎。虽然之后这些古老的壁画都慢慢得到了验证，但直到1940年在法国拉斯科（Lascaux）发现了动物图形的描述，岩洞艺术才真正渗透到现代文化中。它成为研究人类进化的重要核心，因为它们似乎是人类现代心灵复杂结构的诞生摇篮。

 马塞利诺·桑斯·德·桑图拉

法国拉斯科洞穴的牛和马

而因为这项重大的发现，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推翻。斯特林格说：“现代人类一定有独特之处，但肯定不是岩洞艺术。” 艺术创作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在现代人类历史中，艺术为从写作到电脑科技等一切事务开辟了道路。没有一只活着的猩猩能够创作出真正的艺术品，就像动物学家德斯蒙德·莫里斯（Desmond Morris）曾尝试教绘画，但很可惜它的作品与这些壁画相差甚远。斯特林格还争辩道：“另一方面，我不认为尼德安特人的图像存在所谓艺术的影子，他们没有达芬奇（Leonardo da Vinci）的笔触。这是证明智人仍然是独特与辉煌的物种的救命稻草。”

当你真正站在洞穴艺术前，比如Lot地区的梅尔勒（Pech Merle）岩洞和Cougnac岩洞，以及比利牛斯山脉的诺克斯（Niaux）岩洞，你会了解到它们大概分为两三种类型：有点和曲线这样神秘的抽象符号，有让人难忘的“人类”手掌，还有栩栩如生的动物。这些就是我们谈论洞穴艺术时会想到的。

La Pasiega洞穴中的红色梯子符号, 研究表明它的最低年龄为64,000年，但不清楚动物和其他符号是否为后来绘制

或许是尼德安特人教会了智人在岩洞里绘画。但是，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它们创作了现实主义的画作。也或许是因为我们被艺术是什么的相对主义蒙蔽了双眼而没有看到真正令人震惊的事物，比如与智人一样，尼安德特人绘画里所体现的技巧与感知。若真是这样，一些粗鲁的当代艺术怀疑论者可以不用继续争论了。毕竟，在抽象艺术上，我们曾曾祖父尼安德特人在几万年前就玩过了。

或许最更重要的是，尼安德特人的手印是我们第一次发现另一人种具备文化上自我意识的证据。从手印到自画像到日记到小说之间的进化并不会很久。这也意味着，第一批进入欧洲的智人和尼安德特人杂交，一起交流艺术想法的同时还屠杀了他们，加速了他们的灭亡。我们仿佛如魔鬼般杀害了和我们一样有自我意识，有思想的同胞。这不止于一次消亡，还是第一次种族的灭绝。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