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底，上海当代艺术馆举办了一场“涂鸦”作品展，这在国内专业艺术机构中算是少有的展览类型。因此，本期以“涂鸦”为主题，跟着笔者去看看涂鸦与艺术、涂鸦与城市之间的滴点。）

对于整洁、干净、统一社区和街道来说，涂鸦只不过是现代城市的弃儿，毫无意义。以往，多数人看到涂鸦时，都会默默在心里骂一句“又是哪个死娃娃在这到处乱涂乱画，瞎搞！”然而，随着成都城市的包容度不断扩大，涂鸦已成为成都文化形式中的一种，它也已以其独特的艺术感染力正日渐得到年轻人的喜爱，被追随。而伴随着城市发展，涂鸦也逐渐在规则与喧嚣的大城市中被认为是城市中最为自由的一片地……

如今，提起涂鸦，对于喜欢的人来说那是情绪的宣泄方式、思想的语言文字，在达到一定的程度时，甚至可以升华成为一种艺术语言。

▲ 纽约布鲁克林涂鸦

那涂鸦到底能不能算是艺术，对于现代城市来说，它在城市中有何作用？

涂鸦=艺术？

先来看下，涂鸦的演变历史

早在上世纪60年代，城市涂鸦便以“帮派符号”在纽约布朗克斯区出现。那时美国纽约反主流文化开始兴起，一群有着创作激情的绘画青年整天似乎无所事事，东游西逛，拿着一根粉笔或一只喷雾罐，在各类公共或私人建筑物上宣泄他们的思想和无意识。尤其是地铁，那里成了涂鸦者的天堂，于是引来了警察的干涉。这之后，双方就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涂鸦者往往猛涂几笔，看见警察，拔腿就逃。

▲ 早年在纽约地铁中，车窗和顶部都被涂鸦占据

▲ 连车门也是涂鸦的 “ 根据地 ”

▲ 正在地铁中进行涂鸦的创造者

1970年代，涂鸦如一阵狂潮在纽约刮起，一夜之间一辆光洁的地铁就可以爬满图案，从布朗克斯直通曼哈顿，蔓延至整个纽约市，直到许多市民再也忍受不了。 “ 丑，恶心，影响市容 ” 的抱怨接踵而来。政府下决心进行地铁涂鸦清理，花费上亿美金。但不管清理的速度有多快，新的涂鸦依然在疯狂地生长，这些街头艺术从地铁转移到街道，建筑物，屋顶。而这疯狂的蔓延趋势也招来文艺界的鄙视，因为他们觉得本应给人美的享受的绘画，怎么能让人产生厌恶之感。

▲ 纽约社区中的一处涂鸦

文艺界对待涂鸦的态度转变发生在80年代。那时，房租便宜的纽约东村（EastVillage）聚集了一大批来自布郎克斯和布鲁克林的地下涂鸦者，以及来自艺术学院的地上涂鸦者。由于有艺术专业人事的入住，东村的画廊规模也逐渐壮大起来，成为一个艺术聚集地。

当时，学院里的大学生们跟街头艺术家走到了一起，在一些废弃的地方搞活动，比如57号夜总会，那儿原本是个教堂的地下室，经过这些涂鸦艺术家们的改造，它变成了演艺中心。他们在这里喝酒，听摇滚乐，唱唱闹闹，展示自己的作品。

1980年6月，在纽约第41街的一个曾经是美容院的屋子里，这些人搞了个 “ 时报广场展 ” 。这是涂鸦艺术第一次大规模的集体公开展出，虽参观的人大多数是涂鸦圈内或文艺界的，但这次展览却被视为涂鸦正式堂堂正正的走进城市与人们的生活中。

▲ 纽约EastVillage区的涂鸦

当时有人这样评价涂鸦：

涂鸦文化是一种表现方式，是一种对生活、对人生的看法和观点的一种反映，更是对身边不平事的控诉。这种文化以涂鸦者的创造为基础，反映事实、创造意念，从而散发出人类的思想、情感，继而成为一件艺术品。

虽然当时这段评价在当时看来褒奖之意有所过高，但在数年后，涂鸦者巴斯奎特在纽约艺术圈的蹿红，让涂鸦正式进入了艺术的殿堂。

巴斯奎特，1960年，出生在纽约布鲁克林的一个黑人中产阶级家庭。16岁时，处于叛逆期的他离家出走，开始在外流浪。出于生计他出售各类用拼贴技法制作的明信片和T恤衫，有意识地在商人经常出现的街道上和画廊街区的墙上，用特殊的符号吸引主流艺术圈和当代艺术经纪人的眼球。

▲ 巴斯奎特

某日，安迪沃霍在SoHo区一家餐厅里买了一张巴斯奎特手绘的明信片，明信片中那充满生命力的绘画风格，将其吸引。此后，安迪·沃霍尔主动结交了他，并以他的方式把他推出市场，为他编造了身世：“极具天赋，加勒比岛出生的贫民窟小孩，只身来到纽约流浪街头，每晚在纸箱里过夜。”这些颇具戏剧性的故事，符合了当时纽约名利场的口味，巴斯奎特也因此声名显赫。

▲ 安迪沃霍与巴斯奎特

早期巴斯奎特的成功，作品被艺术圈所认可大部分原因虽归于安迪沃霍的营销方式。但其涂鸦能影响至今，无疑在他的作品中呈现着人们的朴实情感，如幽默、疯狂、愤怒、迷失、无序、躁动。

▲ 巴斯奎特作品《无题》

正如日本藏家前泽友作对于巴斯奎特的《无题（1982）》的评价：

“当我第一次看到巴斯奎特的《无题（1982）》时，我不能直视这幅画。它强大的美感和力量冲击了我，我几乎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端详着这幅画， 在表面的明亮蓝色色块之下，我看到了艺术家一层一层的实验笔触，在其中我们可以追踪他如何用油棒和喷雾作画，有时大胆，有时谨慎。

从画布左下角的字母“Aa”开始，我觉得巴斯奎特似乎想通过这些笔触来表达他的出发点，非常具有象征意义。从卓越的构图、配色、力道和细致，我认为这幅画作是他的代表作，可以透过它全面了解巴斯奎特的艺术。我想要借着收藏这件作品来表达我对艺术家最深切的敬意，他给我带来很大的愉悦。”

▲ 前泽友作与巴斯奎特作品《无题（1982）》

因而，涂鸦作品能不能看成一件艺术作品，最终还是取决于作品本身是否具有艺术作品的一些特性。比如、作品的主题立意、表现手法以及当中的情感。虽然在艺术圈中，巴斯奎特、班克斯等人的涂鸦作品被认定为是艺术价值极高的作品，而被冠以艺术家的称号。

如今国内的涂鸦作品不少从外貌上都堪称一流。但对于大部分涂鸦从业者，尤其是国内的涂鸦人，涂鸦也仅仅只停留在情绪挥洒的阶段。

一是因为太在于形式，现在的创作者们似乎有一种“自我放逐”的文化倾向，作品整体反映的都是文艺青年、城市小资的审美趣味。

二则在于大多数作品还是对外国作品和风格的简单描摹，与社会的主流文化和价值观未能做到较好的融合。

而这也导致当代涂鸦无论是在艺术圈，还是在社会文化中一直没有绝对明确的位置。

▲ 成都东大路上的 “ 中国有嘻哈 ” 主题涂鸦

城市中为什么需要这一片涂鸦之地？

涂鸦一直被部分人排斥，主要的缘由之一是涂鸦是犯罪率的“预示窗口”。有数据显示，涂鸦越多的区域，治安就越混乱，犯罪率越高。以至于当人走入涂鸦泛滥的区域时，会无来由地恐慌。事实上，直到现在涂鸦也并未得到全民的认可，纽约市警察局每年依然接到市民大量的涂鸦投诉。纽约市警察局的数据显示，2013年有2956起投诉，2014年有4167起。

形成这样的事实主要缘由是许多国家在法律层面上仍将随意涂鸦视为违法行为。而这直接导致大部分涂鸦者在进行创作时选择的场地都是一些间监管不到位之处。但只要将涂鸦规范化以后，街头涂鸦将从一种破坏行为转化为一种高级设计，并逐渐成为许多街区推崇的风景之一，如柏林的“东区画廊”、英国布里斯托尔的PARK街、法兰克福的央行新总部栅栏、纽约长岛市的“5Pointz”。

“5Pointz”

1993年起，一群涂鸦者对皇后区长岛市的仓库进行涂鸦创作。由于地处纽约市五个区的集合点，因此艺术家们称此区为“5Pointz”。

20年来，“5Pointz”充满活力与创意的艺术创作吸引了成千上万的游客，帮助长岛市成为蓬勃发展的区域。像这样房地产开发商和一批街头艺术家之间罕见的合作关系成为艺术界的一段佳话。

柏林围墙东边画廊

柏林围墙东边画廊是磨坊街柏林围墙上的艺术绘画展示区。柏林围墙是冷战时期的产物，曾经将德国一分为二。然而如今的东侧画廊已从冷战的困境中重生，成为柏林最具代表性的景点之一。2009年为了庆祝围墙倒塌20周年，德国斥资200万欧元重新整修东边画廊，共有一百多位艺术家参与修复与重画。

在这个地方真正让你想起的一件事是言论自由的力量，以及如何通过艺术大众可以聚集在一起。而这里的画风可以说是不拘一格，有很明显反应政治主张的，以及反应宗教信仰的，还有表达自己内心感受的，有无题需要慢慢考虑的。这里见证了这个城市的分离和民众的苦难，同时也给了人们一个与历史，特别是苦痛历史，对话的渠道。

英国伦敦“Leake Street tunnel”

说到英国涂鸦，那不得不提的就是英国大名鼎鼎的涂鸦教父，神秘的Banksy了。也正是因为当时Banksy的风靡，使更多的年轻艺术家看到了涂鸦艺术的魅力，发展到如今涂鸦也成为了伦敦文化艺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现在走在伦敦的街头，总能发现墙面上几处色彩艳丽，张扬大胆的画作，给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带来别样的活力。

位于伦敦南区的Leake Street tunnel就在Waterloo Station火车站背后，是一处废弃的火车地下隧道，2008年Banksey在这条隧道里举办了街头艺术盛会Cans Festival后，声名大噪，随后这里也变成伦敦为数不多，可以合法街头涂鸦的地方。所以这条隧道也是伦敦街头涂鸦艺术家最聚集的地方了，随时随地你都能看到在墙上释放自己不羁灵魂，沉醉创作的艺术家。因为可以随意涂鸦，作品也会很快被覆盖，不过每天墙上的涂鸦都不一样。

如今不少城市以涂鸦打造街区或IP旅游，其实正是基于城市涂鸦给人不受约束的感觉，这也是年轻人钟爱的理由。事实上，城市涂鸦看起来虽有些零乱，但仔细观赏却不难发现其中的趣味，它们不仅真实地反映了当地年轻人的艺术激情与创意，也代表了这个城市的真实性格，逐渐成为这座城市中最为自由的一片地。

编辑：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