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艺术家不是历史学家,他不会根据那些地契中的内容展开对地契所涉及的相关历史问题的研究,可是,作为视觉档案,艺术家的作品给我们开启了问题的思考,让我们对由之唤起的文明、历史、政治、文化以及艺术问题的重新评估。我们很少看到用如此多的历史现成品构成的艺术品,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普遍失去批判性立场的社会,反省历史的态度遭到忽视甚至嘲笑的时代,毛同强的《地契》构成了对之前艺术史问题的衔接:艺术观念以及艺术功能问题上的衔接。
几乎所有的艺术家都了解现代和当代艺术史上的基本接点,例如塞尚、杜桑、沃霍尔、波伊斯,几乎所有的中国艺术家了解三十年来的中国艺术史的基本接点,例如陈丹青、黄永砯、王广义、张晓刚,这样,对于艺术家后面的工作来说,重要的不是风格与材料的简单变更,重要的是回到艺术的根本:思想的表达。当艺术家追问艺术问题的时候,什么是自己真正的内心需要应该是他的重要思考目标。
很久以前,批评家黄专注意到毛同强“对人性和生命状态的关注”,注意到艺术家对他的作品“综合地构成了我们判断一个社会和历史的文献”,并且,“这类档案图像将中国社会由政治型社会向经济型社会转换过程的种种复杂矛盾和伦理状况表现得更加具体和实证”,在很大程度上,这样的判断也适合于艺术家今天完成的“地契”,并且更加准确。
《地契》是文明社会进程中的视觉档案,在艺术家的工作和思想的组织下,那些地契从湮没无闻的地方浮现在我们的面前。大多数人很少见过他们,如果是一个历史学家的工作,也很难让人们看到这些实物的模样。我们的眼睛是受知识与经验训练的,所以,当我们看到那些地契的图案、字体、纸张的色彩、破烂的镜框,更不用说其中的文字,就会产生一种感怀。这些地契是普通的,因为其他艺术家也可以收集它们;这些地契是现成的,因为它们不是艺术家画出来的,可是,没有一个特殊的价值观立场,没有一个特殊的人生观出发点,它们是不会如此规模地呈现在我们的面前的。在一个价值观混乱的时期,如此坚定和毫不犹豫地呈现自己对历史的看法,这是毛同强的“视觉档案”很明显地区别于其他艺术家的地方。同样是批评家黄专的看法:“毛同强艺术的最大价值正在于它从人道主义的立场,为中国当代艺术的存在提供了一个新的社会学的理由。”而艺术家的这个工作是如此的具有连续性和推进性,所以我们有充足的理由来确认:毛同强作为视觉档案的《地契》是新世纪第一个十年里重要的艺术文献。
2009年11月4日星期三
【编辑:虹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