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炼:图像研究的两种倾向 2012-03-17 09:19:50 来源:当代美术家 作者:段炼 点击:
再现式与概念式图像,是视觉艺术中两种重要的图像类型,前者代表着往日的经典艺术,后者标志着今日的观念艺术。但是,学者们对“再现”这一概念持有不同见解,因而在他们的学术话语中再现式图像也各不相同,并因其不同而与概念式图像及观念艺术相关联。

贡布里希《艺术的故事》

贡布里希《艺术的故事》

 

再现式与概念式图像,是视觉艺术中两种重要的图像类型,前者代表着往日的经典艺术,后者标志着今日的观念艺术。但是,学者们对“再现”这一概念持有不同见解,因而在他们的学术话语中再现式图像也各不相同,并因其不同而与概念式图像及观念艺术相关联。本文讨论这两种图像,以三篇阅读笔记为基础。

 

一 模仿的悖论

 

凯斯-默克希的专著《理论的实践:后结构主义、文化政治与艺术史研究》的第5章为《模仿的悖论》。该章从西方艺术哲学的基本命题“再现论”切入,以再现论的核心概念“模仿说”为论题,力图揭示模仿的悖论并颠覆再现的概念,进而以此来阐述当代学术转向,即从经典的美术史研究,转向通俗的视觉文化研究。为了这个目的,默克希选取的经典之例,是丢勒的版画名作《忧郁之一》,讨论潘诺夫斯基对丢勒的解读。

 

默克希的要义在于模仿理论及模仿的悖论,在于二元论的比较研究,及其对当代视觉文化研究的价值。二元论是结构主义的基本认识论和方法论,而默克希的专著以“后结构主义”为副题,说明作者并不满足于结构主义的二元论,他要颠覆二元论,其颠覆之法便是揭示模仿的悖论。

 

就默克希在本章中论及的范畴而言,我们对结构主义的二元认识论和方法论,可以这样表述:16世纪的德国社会分为有文化和无文化的二元人群结构,与之相应的艺术也分为高雅和低俗两类。就文化的表述而言,也有两大模式,即首要的语言文字和次要的视觉图像。由于这样的二元划分,默克希便得以在本文中讨论纯粹的图像作品和不纯粹的图文混合作品,认为前者高雅而后者低俗。与此相应,制作这两类作品也有二元的着眼点或落脚点,一是基于说者的艺术,也即艺术家以自我为中心和考量来制作作品,不顾受众是否能懂得其艺术。二是基于听者的艺术,也即以受众为中心和考量来制作,力图通俗易懂。这样,图像也分高低,丢勒的版画为高雅之作,是丢勒的灵魂自画像,不易为人理解,而面向平民大众的招贴画则是低俗之作,其目的旨在进行道德和伦理说教。

 

此外,二者的高低区分,除了说者和听者的不同,更在于再现方式的不同。例如,丢勒的版画旨在如实再现立体感和空间感,这是模仿的要义,而低俗的招贴画却对此全然不顾。关于此种高低划分,虽然默克希在文章一开头明言借鉴了20世纪早期的俄国理论,但他的目的实际上是要在文章后半部分针对潘诺夫斯基,因为潘诺夫斯基的研究对象是高雅的经典艺术,潘诺夫斯基的理论本身,也属于高雅文化。潘诺夫斯基对高雅艺术的评判标准是再现,是如实模仿,他站在高雅一方,贬斥低俗艺术。在此,默克希的立场和态度很明确,他于二元划分中主张研究低俗艺术,至少是在与高雅艺术的对照中研究低俗艺术。所以,到了文章的末尾,我们读到他对潘诺夫斯基的微词,以及对芭芭拉-克鲁格和施纳贝尔的比较论述。

 

靠了二元方法论,默克希在文中企及了特别的认识论,这不仅是对丢勒之高雅艺术和16世纪德国低俗招贴画的解读,而且更是对潘诺夫斯基之现代艺术理论的重新阐释。这样看来,本文的点睛之笔,其实不是模仿的悖论,而是潘诺夫斯基以模仿为评判标准的悖论。默克希说,潘诺夫斯基是德国的入籍犹太人,这一身份造成了他内心的矛盾和忧郁。在20世纪前半期的特殊历史情境中,他对德国人的国民性有所认识,认为其既有理性的一面,也有非理性的一面。因此,他认为丢勒的《忧郁之一》反应了艺术家自己的忧郁,因而是内心自画像。默克希暗示说,这既是德国人的忧郁,就像丢勒那样,也是潘诺夫斯基自己的忧郁,就像他对丢勒的解读那样。当他说《忧郁之一》是丢勒的内心自画像时,他解读的已不仅是丢勒,也不仅是德国人的国民性,而且是对他自己之内心矛盾和忧郁的解读。换言之,潘诺夫斯基论丢勒的忧郁,实际上勾画出了这位现代学者自己的内心自画像。

 

同样,默克希这篇文章,虽然执意要取通俗文化的立场,却又难舍往日的高雅文化立场。也许,这是当代视觉文化研究的悖论,也暗示了当代视觉文化研究者的忧郁。

 

二 视觉叙事

 

《视觉叙事》一文出自罗伯特-纳尔逊与理查德-谢夫主编的《艺术史研究中的批评概念》一书。叙事与再现一样,是西方古典文化的基本特征之一,二者关联不分。可以这样说:叙事是一种再现,关注所叙之事的历时性,也即事件的过程,故为文学所长。与此相应,再现也是一种叙事,关注被再现者的共时性,也即事件的某一瞬间情况,故为绘画和雕塑所长。由于这种差别,视觉叙事要用共时画面去再现历时过程,于是就有了文字与图像两种叙事形式的互动,表现为单幅的图像叙事和多幅的连续画面。这二者的关系是,单幅图像可以独立成章,也可前后接续,构成组画,建起一条视觉叙事的话语链。

 

由于图像与文学的这种关系,本文作者肯普以圣经《出埃及记》的故事为例,将视觉叙事和文学叙事对照起来,并以叙事的“开端”问题作为切入点,来讨论视觉叙事的特征。按照传统的叙事分析所言,一个故事或一个事件的过程,至少有开端、发展、高潮、结局四个阶段,这个过程,可称情节线索的时间进程。传统的所谓叙事结构是指此过程中四阶段之先后秩序的变化,即顺序、倒叙、插叙之类,可称叙事的时间过程。在此,事件的时间过程和叙事的时间过程不一定对应,叙述也不必按照事件的先后秩序来进行。

 

就视觉叙事而言,一旦开始叙述,图像与文字的区别就出现了。视觉叙事将文字所言的故事视觉化,使故事能被看见。如前所言,由于媒介的不同(文字与图像的不同),以共时画面去再现历时事件,必然会产生差异。文字使用者和图像使用者各有侧重,而这差异正是视觉叙事的追求所在。在此,本文的讨论得以从西方的传统叙事理论进入当代叙事理论,肯普借此探讨了视觉叙事的转换、欲望、缺失三问题。

 

表态
0
0
支持
反对
验证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