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艺术教育
学校应该是一个物种库
记者:你还有一个不能忽视的身份是中央美院副院长,能否谈谈这些年你对艺术教育的心得。
徐冰:教育、学校其实应该是不拒绝任何有益的文化营养的地方。应该是包容的。学院应该是最古典的、最传统的、最激进的、最前卫的、最西方的、最东方的东西,我觉得都应该有。但是每一个领域都应该有非常深入、非常学术的态度,去保护它,研究它。因为艺术确实是一个大的生态,这个生态里面,任何一个物种的破坏与丢失,都会影响整个生态,因为它们像一个生物链的关系。所以社会上可以野蛮生长,但学院有更多的一个任务,有责任作为物种库,把这一切都保留下来,培育一种艺术生态的多样性,作为一种知识,为学术研究,为有无限吸收力的学生提供一个多样性的场域。本质上我们不能要求学生这样或那样,你只能把所有东西提供给他,让他在这之中挑选自己有共鸣的东西,帮助他调动出自己特殊的部分。
记者:你到中央美院之后这方面也做了不少工作吧?
徐冰:很多工作都是关注年轻艺术家。发现年轻人怎样用艺术和这个世界发生关系的。年轻人一定是代表了下一个阶段艺术发展趋势的。我们今年要举办一个大型的CAFAM(中央美院美术馆)的中国青年艺术家的大展,我希望这个展览是研究未来的艺术趋势的,带有艺术生态田野调查性质的。新一代年轻人,他们和他们的作品与社会发生关系的态度和方式的特征。我们一般感觉这一代似乎没有很强的社会责任,跟我们这代人不同,但其实他们都是非常认真地探讨自己和社会的关系,通过与异性的关系,与生活空间的关系,与父母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是非常个人的、私密的,但这都涉及很多核心的问题,其中也有很多是很有价值课题。但是尽管他们自己可能并不知道,在他们的作品中,这个东西如何有价值。
这个年龄层艺术家的某些东西,往往比我们这些所谓成功艺术家的东西,要有意思得多。很多成功的艺术家,其实相对来说比较固定化,他们那种核心创造力已经转换成一种样式化的东西。
记者:其实就是创造力在衰退。你被认为不断据有突破力,你是如何保持这种创造力?
徐冰:跟着时代走。时代走,你就往前走。就是这么简单。
记者:你上次在上海博物馆“致伟大传统”的讲座中提到,看传统也是要看到其中和自己切合的东西。
徐冰:传统简单来讲,你得激活它。就像《地书》这个东西,真正的灵感来源在于我没有象形文字的传统。如果我只是把象形文字写得更好看,或者更美,其实没多大意义。你得使用你身上有的东西。 你有象形文字的传统,这种传统影响了你看世界的方法。中国人每写一个字就是画一个小图,我们画了几千年,这种传统对我们的思维有什么影响,它一定是有关系的,我们看当地的标识符号就有我们独特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