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作为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现代主义艺术史中最重要的代表性艺术家之一,其“大批判”系列从英雄主义的气概到消费主义的时尚噱头,以史无前例的新艺术表达方式成为中国波普艺术的最早实验者,被誉为中国“政治波普”第一人,引发了西方艺术界的想象力。他喜欢不断创造一个个视觉悬念,但在人们还来不及猜到谜底时又将它们打破,对于艺术史而言,他属于那种充满力量但又无法捉摸的艺术家。
图为新闻发布会现场策展人黄专讲解展览主题、策展思路,介绍展览框架
很多批评家家试图矫正长期以来,针对王广义的批评和研究一直被“政治波普”这类冷战性的批评话语和商业资本解说所误读与限制,但却鲜见他本人的辩解;作为与张晓刚、方力钧、岳敏君并称当代艺术“四大天王”的艺术家,他是在国内做个展最少的艺术家之一;08年至今鲜有作品面世,对此他认为“作为艺术家,说不清的时候就不要说”。
2012年,是今日美术馆成立十周年。10月14日至11月27日今日美术馆将推出张子康任总监、黄专任策划人的大型研究性展览“自在之物:乌托邦、波普与个人神学——王广义艺术回顾展”。展览即将开始之际,王广义接受了采访。
最新大型装置作品:“粮仓”的记忆和“教堂”的仪式
记者:还有三天的时间,布展进行的怎么样了?
王广义:完成90%了吧,比较踏实,效果都出来了。
记者: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今日美术馆开始布展工作的?
王广义:1号进入的展厅。
记者:没有多长时间,也就一周左右的时间。
王广义:今日美术馆他们所有的人整个十一都在加班。
记者:上次新闻发布会的时候,听您说今日美术馆的1号馆二层,您一进去整个那个特别高挑的空间,当时是空的,什么作品都没有,您当时说印象非常深刻,挺震撼的,对那个空间本身很满意,也正是基于这个个空间会做一个新的大型的装置作品,能不能给我们透露一下,这个作品目前的进展?
王广义:现在这个作品也是进展了95%,还差一些,最上边还有一米的高度没有完成。
记者:准备填满它?
王广义:对,要填满整个的感觉,空间有点儿封闭的感觉。
记者:可以说这个作品是这个空间给您的灵感吗?
王广义:这个空间给我的灵感,我现在还怕我的作品做完之后没有空间本身好(笑),那个空间真的是非常好,以往看到这个空间的时候都是有艺术家的作品,感觉不同,那个时候看场地,那种感觉现在还印象非常深,那种观念意义上的空间给我带来的神秘感。我和黄专看了之后讨论认为在这里的这个作品应该是非常重要的,虽然是我这段时间的回顾展,但是我现在的一个作品,是这个空间本身充满吸引力的作品,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
我和黄专的谈话当中考虑过很多方案,最后决定做现在这个作品应该是在谈话中都带有偶然性的,这个偶然性也和我以往的思考有关。首先我小时候,就是我在三十几年前,我下过乡,我在农村的粮库工作给,给我的印象非常深,粮库很暗,还有粮食和麻袋亚麻的味道,印象非常深。当时聊别的东西,我说黄专我突然很有感觉……有一种粮库的感觉,大概跟他描述了一下,当时说这个话的时候黄专感觉非常有意思,黄专把它称之为有点儿“天启”的感觉,启示的启,因为当时谈别的问题,我突然打断说我知道怎么做了,黄专说你怎么做?我就说我当时在农村在粮库工作的情况,外面阳光明媚,突然进到粮仓里边的感觉暗下来,给我的感觉特别奇怪,那种感受我很难描述,但是给我带来了很大的精神上一种困惑的感觉,这种感觉是我想要的,我不能具体描述,这种感觉是艺术最有魅力的东西,如果描述很清晰它的意义就变得被叙事化了,就是感觉怎么做。
最初的想法沿着墙直着上去,那天在美术馆开会讨论这个事情,当时美术馆负责工程的人说整个承重做不到,用电脑模拟,斜着上去力会分散,这也是带有偶然性的,完全按照工程力学的概念电脑模拟出来,现在看来效果反倒是特别好,应当说这是超乎我的想象,因为一个是解决结构力学上,同时在视觉上有一种漏斗的感觉,像远古时期的沙漏,形成这么一个时间的概念,这里边偶然中又包含了一个时间的概念,我觉得特别有意思,这个作品的形成是这样制造出来的。
记者:可以说是几次的偶然性出现了现在的这个结果和效果。
王广义:艺术的事情是挺奇怪,不是你有明确的设计和明确的方案,偶然性的东西最有魅力,排除掉一切前期判断的问题,就是感官本身给你提供的概念。
记者:对于这个作品,黄专老师提到两个词,一个是粮仓,一个是教堂,虽然我们还没有看到这个作品,但是这两个词汇一下子给我们的感觉就是:“粮仓”跟您那一代人的记忆有关系,“教堂”的那种仪式感、宗教感是有的,他也希望我们将来看作品的时候能够体会到这个东西,不知道他的这种感受和我们的直觉,是否与您的初衷相通?
王广义:黄专这两个词用得特别有感觉,如果是观众进去之后,真正有这种感觉,那我是非常高兴的,教堂和粮仓正好是两个完全相反的含义,一个纯精神语言,一个是非常物质感官的材料,既构成冲突又有立体性,在判断上不是一个难度,在判断上永无终止,从我的感觉人进到我这个作品的空间里的时候无从判断,当然这个有点儿矛盾,我们一般希望作品有判断,无论是好的判断还是坏的判断,我希望人们有一个无从判断的感觉,我想象是这样的。
记者:可能我们进到里边给大家先是一愣的感觉,再慢慢去感受它。由于这个空间、体量,包括您在这个时间新作的东西,我相信对整个展览是非常重要不说,应该是最能触动观者或者是很精彩地停留在“现在时”的这么一个作品,可能会给您整个回顾展带来不一样的感觉。
王广义:对我自身而言有一种超越的感觉,以往人们对作品的判断总是会想很多,你想表现什么或者怎么样,包括语言问题等等涉及到很多,毫无疑问这是我们面对艺术会面临这些很专业的问题,但是我想抹去这些问题。
在艺术普遍“下降”的追求中,我是想恢复艺术所具有的神秘性及其超验的品质!
记者:最近这几年,从08年到现在大家都说看到王老师的作品很少,您和黄专老师在交谈的时候也谈过说艺术家要是说不清楚的时候可以不说,我相信即使是没有作品出来,在这个过程当中你肯定还是一个酝酿或者是思考的阶段,在酝酿什么?是无话可说,说不清楚,还是难以表达?
王广义:还是想一些问题的。我抛开一切外围的因素,从我自身在想一个问题,我是想恢复艺术所具有的神秘性,我想恢复艺术具有超验的品质。当然如果说外部环境,我想不是一个中国的问题,是全世界的艺术状况在我看来有一种普遍的追求,我用一个词,是比较“下降”的追求,艺术的趣味化,存在大量情绪的东西,我想排除掉这种东西。
这样说稍稍有一点绕,现在我们看艺术,似乎所有人都可以谈艺术,所有人都期望艺术是可理解的,具有审美性,我倒觉得这是一个问题,应该说我这两年做作品少和这个有关系,我想恢复到或者是我想这样一个问题:艺术最初产生的原因,就是我们使用“艺术”这个词产生的原因。
在原则上人们会刻画出一些莫名其妙称之为图画的东西,在我看来是艺术最初的东西,最初以这种方式人们不是出于审美的目的,更多的或者是它的本质是表达或者是人们的一种恐惧感,对人们不能把握的自然有一种恐惧的感觉,那些童话在我看来有一种咒符的色彩,那是艺术最基本的东西,我不把它称之为本质,虽然艺术有多种可能性,但是那是一个最基本的东西,我是想恢复这个东西,所以我做这个作品和这个思考是有关系的,这是我想艺术不能判断,得有困惑或者是有敬畏的感觉。
记者:听了您刚才的这种陈述,我觉得对大家理解您的作品是特别有好处的,而且从中我们可以捕捉到很多信息,比如说“印象派”的表达方式可能跟您至少是两个方向的?
王广义:完全不同,当然我这么说有一些武断,我觉得艺术是从古典之后是下降的过程,艺术这种下降的过程当然和人们的生活更近了,使得今天我们在讨论艺术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可以谈论的,当然这也是一个自由,从社会角度毫无疑问这是艺术对更多的人或者是对所有的人都认为是一个尝试,在我看来这种状况其实人们远离了艺术产生最初的原因,在我看来最初的原因是最重要的,这里我并不排斥通过绘画的方式或者通过装置的方式、观念的方式,这些不是问题,但是我们找到最初基本的东西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