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耀:探寻难以触摩的时空质感
0条评论 2013-07-15 15:08:17 来源:新浪收藏  作者:梁耀

第二天,我下山来到了向往多年的南华寺。

看到大门口上悬挂着的“曹溪”匾额,心中颇感温暖。佛教在中国,自东汉白马驮经之后虽历经劫难,仍然香火传续,奇迹也。

唐朝慧能师承五祖弘忍,得成正果,持衣钵南渡,晚年驻锡传法之地就是曹溪。他修成金刚不坏之身,圆寂之后肉身一直被供养于此寺中。故“曹溪”如今已成为禅宗乃至中国佛教的象征,就像“洙泗”是儒教的代名词。

其山门制度森然,掩映在南方古树间。

步入建筑的第一进,经花园而入二门,门联书法苍劲,曰:“东粤第一宝刹,南宗不二法门。”我急欲瞻拜六祖真身,故不按游人路线走,而迳直找到了祖殿。殿中供奉着三尊肉身菩萨,中间一尊为六祖慧能,右为憨山大师,左为丹田大师。六祖真身呈趺坐状,双目微闭,唇稍厚,颧骨丰隆,呈现出一种饱经沧桑的中国高僧风骨,深具多思善辩的才智形象和自悟得道的超然气质。禅宗在中国,从达摩至弘忍,五世单传,命若悬丝,自六祖起,得以弘发之,从曹溪分出五个支脉,宗风大振。

寺院有放生池,池后有虚云大和尚纪念塔,右边是曹溪真水,名叫“九龙泉”,水从龙口潺潺涌出,滑爽清冽,我取其水调墨,画了两幅水墨写生。此事自有纪念意义,我打算返南宁后,延请一庐先生陈国斌为我刻一方“曹溪取水”闲章。

作画间不觉时光流逝,游人渐稀,天色已近黄昏,。回首四顾,南华禅寺空旷、宏大、古朴而清幽,有中原古建筑的美感,又具岭南的独特文化品味。

傍晚乘车返别传寺,次第登道。夜色已深,路旁古树伸屈有致,绰约有姿,色调沉奥难测,一时想起毕加索的名言:“夜是伟大的绿……”。

第三天,包了一辆出租车访云门寺,此寺和别传、南华二寺互成鼎足。相互距离为三四十公里。

未入寺门,已得静气。此寺前有田塬开阔,后有山脉屏障,藏风聚气,处在五岭的幽谷之中,以农禅并重而著称。云门寺是禅宗之“云门宗”的发祥地,由五代时的著名高僧、六祖慧能的九传弟子文偃所创建,现在看来,屋宇形制上尚还遗有宋代古风。

入寺后发现了新鲜事物——数十名青年和尚在水泥场子上翻晒谷物,勤力苦干的同时不乏喧闹追逐,很是生动有趣,使人联想起当年人民公社的劳动盛况。寺院围墙外,也可见到僧人正在团队收割水稻。真是生产修禅两不误,个人集体双丰收。

此寺规模弘大,和尚达数百之众,内设佛学院。据新认识的法信小和尚说,寺内今有十数名和尚正在闭关阅藏修禅,闭关时间为一月或三年不等。禅堂或关房都谢绝闲人接近,以葆安静。

我在寺内及四周到处走走看看,徜徉于阁殿林泉之间,随后完成了两幅写生册页。

此寺方丈为佛源老和尚,目前在广州住院,故无缘得见。

在云门寺,以年轻的和尚居多,法脉有了传承人。但以往读《五灯会元》、《禅宗公案录》等书时,

如南泉斩猫儿之类典故,总爱把众沙弥描写为佛法的不得要领者,而我看眼前这些年轻人,就很睿智很有悟性。我和他们挥别,当晚边走边看,乘夜色归去,下榻别传寺。

次日未到拂晓,天色尚黑,我就被鼓声所惊醒。别传寺不是用晨钟,而是晨鼓,开始新的一天。这鼓声澎湃激荡,振聋发聩,并一直持续不歇。我特意起床穿衣,循着鼓声而走进鼓楼。此鼓靠北墙而立,鼓面朝南向,直径约有二米。一僧忽而正面擂鼓,忽而旁敲侧击,十分精采,他动静变化虽大,却不张扬作态,似是一种遒劲含蓄的舞蹈。我在一旁看得入神,觉得既古朴又现代。我们画中国画,同样须要古中求新,新中求古,以过去、现在、未来三位一体的思维来考虑问题和解决问题。

此时天色尚暗,我一人登上长老峰看日出。

见朝阳色如镕金,徐徐升起。阳光驱扫晨霾,使万物沐晖。我特别注意到两株巨松,树顶上露珠闪耀,石绿色的松针上笼罩着金光。这种短暂的美,曾被隋朝画家展子虔和唐朝画家李思训捕捉到了,是为青绿山水。

眼前的炫美,我看得入迷,却同时又觉得似幻非真,亦真又假。联想起两天前的夜晚,从南华、云门二寺往别传寺赶路时行走于山道中之所见,我怀疑那种无色状态,无清晰状态,无实像状态,那种含蓄晦冥,是否更接近于本真的存在。

现代物理学家至今还在争辩时空到底有多少维度。以我画山水的经验,时空的质感难以触摩,视、听亦难致其一二,欲窥其究竟,唯有观心,唯有妙悟。老子的“大象无形”已经引人深思,佛经中 “五蕴皆空”, “实相无相”,“诸法空相”,更为思辨的奥境。要画好山水,须拨开表面现象,直探意义之核。
昔日曾读《大方广佛华严经》,经中含圆融高妙之境界,觉得对山水画“造境”法大有裨益。其书体系雄博,意蕴深刻,感情深邃,气势恢弘,空灵美妙。即便是从文学角度看,也是架构精绝的杰作。倘若反复精读之,或许会使人守住灵静清洁的精神,“无住生心”,超然于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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