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畑幸人:你的命题是对的,我非常懂,我非常理解。但最终,你就不仅仅是艺术家了,而是一个哲学家,思想家。
吴震寰:一个伟大的艺术家,不仅仅只是艺术家,他一定还是一个文学家,哲学家,思想家等等,你看中外古今都是这样,不可能只是一个画家,只画几幅画,那是一个非常狭窄的角度,甚至只是工匠活,不是艺术家,历代以来都是这样,像乔托,塞尚,达•芬奇,米开朗基罗,伦勃朗等等都是。所以要了解我的话,我的努力不仅仅是绘画,包括人的思维方式,审美方式,价值评判角度等等,可以从任何角度来看我的创作。
田畑幸人:我九月份要做的朦胧派,其实与你正在做的事,与你的原点,出发点是一样的,所以我特别能理解你,我觉得我特别懂你。
吴震寰:太好了,其实中国、乃至整个亚洲能贡献给世界文化的唯一的,也是最高贵的就是你提出来的努力角度。所以我们能很容易就找到对应的点。
田畑幸人:在中国的水墨画中,你所要追求的东西,在你的作品中经常会出现,经常能看到。
吴震寰:是的。因为水墨是中国,也是整个亚洲最有品质的艺术状态。当然,我们要面对西方,面对世界艺术的时候不要简单的拿水墨和世界艺术对应,必须有一个承载着水墨精神,水墨灵魂,世界可以理解,可以接受,可以追随的方式才可以。
吴震寰:我们不能太狭窄的看一幅作品和一个艺术家,只看作品的好坏是太狭窄的角度,应该关注艺术家的思想体系,人类文明现有的为众人所知的体系、经典和规范里重新建构新的体系,新的经典和规范。就像莫兰迪,他用了自己的一辈子画一只瓶子,成就了自己的经典,这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但更伟大的艺术家不是这样的。人家说整个西方艺术史只有两个人物,一个是乔托,一个塞尚,为什么他们重要呢?不是说他们画出了一些好作品,而是说他们造就了一扇“大门”,其他人通过这扇大门,可以通向一个崭新的世界,成就任何一个自己的世界,众多的世界。我的努力正是从这个角度出发的。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更大的秘密。我有很大的雄心,我们自从有创作的意识,便力图显示自己,尽可能显示自己的重要,所以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文学,绘画,宗教,哲学等等,都有一个主体与客体,主角与配角,人物与背景等,我们要表达什么,要告诉人家什么。我也理解这种方式,我自己也运用这种方式,但我最后消解,解构了这种方式。事实天地万物只是平等的,便是一件有主角配角分别的传统作品,试想想如果背景或是我们觉得主要的哪一方面不好了,这幅画必是不好或至少是有遗憾的。在我的创作,我试图打破中外历代传统视角,把主角配角角度,把一切隐入朦胧中,混沌中。这样一切都是重要的,一切也都是不行重要的。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佛家所说的无分辨心。成就另一创作模式,另一审美模式和另一价值评判判标准。佛家也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老子说:恍兮惚兮,其中有相;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或者另一种说法是“大象无形,大音希声”一类。我的作品可从这种角度理解。从绘画角度,我的画只是中国文人画的极致。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开始。一个伟大的画家,最重要不是画出一幅好的作品,而是要成就一扇大门,老子说: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就要成就这扇大门。所有人通过这扇门可以通往无数的世界,崭新的世界
田畑幸人:一个智慧的人,总是超前的,思考也深,你跑得太快了。
吴震寰:呵呵,我也没做好,我也只是在做自己的努力。当然,从历史的角度,总要有人跑得快一点,走得深一点,远一点,不然我们的历史就没法往下延续,就不精彩了。
田畑幸人:你现在是不是一直在做策展一类的事情,
吴震寰:是的,我也从事策展和别的相关事情,我一直想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世界当代艺术未来怎么样的?中国的当代艺术未来会如何?
田畑幸人:当代艺术快有未来了。
吴震寰:中国,日本为主的亚洲当代艺术正逐渐在世界范畴内确立自己的地位和影响。
田畑幸人:21世纪一定是亚洲的时代。
吴震寰:是的,未来的中心在亚洲,特别是中国。
田畑幸人:未来的中心在中国是不可否认的,但不可以只有中国,大家要一起推动历史。比如巴黎,意大利,大家要综合在一起。这些国家优秀的画家大家联合起来才能推动历史,如果单独只有中国就不可以。
吴震寰:是的。我曾否认中国有当代艺术,因为中国没有真正的当代艺术家,但未来的100年中国或会出现伟大的当代艺术家和伟大的当代艺术史。
吴震寰:我们推动当代艺术的发展,不能只局限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应该有一个开放的态度。现在我们在说中国,之前你们在做物派,而物派最核心的成员便不是日本人,而是韩国人。美国很多大艺术家象罗斯斯科、杜尚等,他们不是美国人,但在美国生活和从事创作。艺术发展的规律是以某一地点为核心,有思想,有雄心和艺术家会云集此地,共同促成一个伟大的状态。美国的纽约,法国的巴黎,英国的伦敦,意大利的佛罗伦萨等等都如此。
中国的未来也一样,可能会有很多日本人,韩国人,甚至法国,意大利等国家的好艺术家都会过来,共同促成未来中国的当代艺术。事实上,便是现在的宋庄便有各个国家的艺术家过来,长期在宋庄生活和工作,颇有点象当年的巴黎。
田畑幸人:你真的太睿智了,亚洲的当代艺术正在向前走,正在酝酿孕育。
吴震寰:未来的艺术史和过去的当代艺术史不同,要回到东方立场,从艺术家本身,创作体系,审美标准,价值标准等有独立的状态。我们要注重寻找既国际化,但又具备独立品质的东方艺术家。
田畑幸人:中国会有这样的艺术家。
吴震寰:从当代艺术角度,亚洲艺术只有你们成就的“物派”能对应上世界当代艺术的脉络和状态,并且做到一定的高度和影响力。
田畑幸人:六十多年了
吴震寰:时间总是过得太快,但60年对人类文明来说却是非常快非常短暂的;有品质的事情总要花很多时间来努力,才能得到验证。
吴震寰: 我感觉也是。在亚洲没有当代艺术艺术的情况下,你们的努力,物派的成就在很大的程度上既是最前卫最当代的状态,也导向了世界当代艺术东方精神和东方价值介入的高度和向度。
田畑幸人:你的思想是前卫的,很难得,下次希望有机会好好聊一下,如果有可能我们一起推动艺术的发展。
吴震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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