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建伟
孟京辉的新戏《琥珀》将在3月份上演,《琥珀》继续着孟京辉夫妇的合作方式。我注意到,从《恋爱的犀牛》开始到《关于爱情归宿的最新观念》,孟京辉从单纯对经典的“篡改”与解构的狂欢,过渡到开始选择以某种态度去组织一个“事件”,逐渐远离了总是以集体主义的声音登场,对社会的关注不再仅仅是一种策略或者证明某种文化身份,而是以一种个人的方式发言。
《关于爱情归宿的最后观念》是这种倾向的开端,但这个开端从一开始就充满了争议。在北京剧院,我亲眼目睹了众多的孟氏观众在看完《关于爱情归宿的最后观念》后现场的反映,我记得大约有两种声音,赞成和不赞成。不赞成的理由是他们已经在孟氏营造的现场“安营扎寨”,并且拒绝撤离,他们坚持认为孟京辉要“逃跑”,他们直率地表达自己的看法、提出自己的意见,并极力劝阻他要坚守原来的阵地;赞成的声音来自于他们已经发觉孟京辉“撤离”的真正动机,他们似乎已经感觉到孟京辉在这出戏中有转折的意味,他们也愿意随时放弃以前的阵地,并做好了等待的准备,他们同时明确地站在了他的一边。争端并不来自于戏本身,而是它有某种暗示,这种暗示在争论的过程中逐渐被放大,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场面,其激烈程度是否超出了他们最初的想象?在各种相互对峙的声音中,是否有一种声音是他们所需要的,或者说是他们希望的,又有何种声音出乎他们的预料?
我想做一个假设,《琥珀》的创造动机是否源于那争执的瞬间?它就像一个艺术家需要不断跨越自己的“灰色阶段”,这是一个敏感的时期,外部的参考与艺术家内心的想象都异常活跃。其实,在《关于爱情归宿的最新观念》中,我们已经感觉到了一种征兆,简单的文化针对性被复杂的心理因素替代了,激烈的对抗游戏被分解到局部,微观的描述增加了戏的厚度,而他又恰恰削弱了传统戏剧的深刻性,这种“增”与“减”的共享,使孟京辉的面目更加暧昧。爱情与焦虑、现实与道德“不清不楚”的放置在一起,情节时隐时显的进行,我们不能说现实就是如此,或者我们总是给现实与虚构划出一条明确的界线,因为我们所有的凭证和依据一旦受到怀疑,那么划分就显得荒诞。孟京辉也许从对经典的拆解过程中得到启发,当他自己动手,按照他的方式一块一块拼贴出来一个他的现实的时候,这个现实既不能还原,又不实用,它变成了荒诞的一种。
这也许是我们对《琥珀》的一种观看期待,它包括我们在《关于爱情归宿的最新观念》中所看到的方法是否延续?以哪种方式在延续?
同时在《关于爱情归宿的最新观念》中,我们还看到孟京辉对于“此时此地”爱情的制造——有动机而无来源,有理由而无解释的爱情故事。这次他把这个权力给了一位影帝和一个影后,他(她)们被赋予了一种新的使命,对他(她)们来讲,他(她)们自己的经验与孟京辉的观念之间,不仅仅是彼此相互借用资本,而是在某种诗意和残酷之间还有什么样的空间能再次演绎出新的可能性。
值得关注的是有金星的出现,不同以往的是她的身体不直接出现在舞台上,而是以编舞的身份,通过她的编舞与对演员的训练在舞台上再现她对戏剧的一种理解。除了与众不同的动作之外,金星对于身体与记忆、激情与控制的掌握在现场是否会与两位演员建立起一条“看不见”的连线?
另外,还有丰江舟的多媒体设计,他有当代艺术的经验,这使他对多媒体的理解超越了仅仅是“画配声”的简单方法,他将与另一个舞台设计张武一起重新建构一个舞台空间(他称已经完全改变了孟京辉以往的舞台风格),这个空间既能支持孟氏风格继续实践,同时,必须提供如此众多新元素重新组合的场所要求。目前,正在进行中的《琥珀》给了我们一些预兆,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一个大的“阴谋”,但它还是给了我们一个观看的理由,起码有一种想去共同“揭发”的动机,3月1日开始,这个“阴谋”将被公开。
作于2005年2月6日
——《当代艺术家丛书》吕澎主编 四川美术出版社
编辑:文凌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