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因为,你也没有探讨伦理是什么、道德是什么、也没有讨论科学是什么,因为科学的身体是修改的,化妆啊之类的,那我想这里面我们是否可以探讨一个问题,就是西方关于身体艺术以外的一种来自另外一种解读的方式是否就在你的作品里面能反映出来?比如说《神域》,但是这种是否,我说的是是否啊,因为我不知道,是否和中国的诗意、诗性有关系?因为这种诗性的东西,它强调的更多的是一种悟性的东西,感悟的东西,它很难用一种逻辑语言去描述,所以你的作品里面,我刚才就讲了你也可以把它解读成表演,也可以把它解读成戏剧,是吧?这个是不是你有的那个方向?
崔:对,我觉得你这个解读特别有意义,而且比较准确,你刚才说的那几点,比如说一种诗意和一种感悟,这些都是和我对事物感受的通道、表达特别对应和切合的。但我感悟性的东西多于诗意的表达。诗意以外的东西其实就是我们中国人对这个事情的理解和表达,跟西方方式完全不同的,西方的思维方式相对比较具体、逻辑。东方更抽象和不确定性多些。我们中国人用禅的境界思考问题,表达问题的时候,西方人就解释不清楚,交流基本就没有回路,这两个领域里就没有对应的通道,比如:我们说境界,他就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说觉悟,他们的语境里也没有。但是,实际上,我的整个艺术的成长历程就是在一个不断觉悟的过程当中,我觉得这是我一直以来追求的方向,而且,我就是觉得生命的觉悟可能对于我整个艺术创作历程是最重要的,作品的呈现只是一个视觉表达方式。艺术对我来讲就像是一个修为的工具,一个通道。就是我一边用艺术的方式实践,一边去表达或体会我对生命的感悟。像你刚才说的,这个身体和西方现有的语境里认知的身体,它不在一个层面里,我觉得在我的作品里头,我根本就没想过身体它是什么,也没想过身体它不是什么,因为我要表达的身体以外的空间的事情,身体只是一个载体。但是我有一个很恒定的标准,就是在我选择模特的时候,你们一定要有一种能力,就是进入另外一个空间思考问题或者跟自己呆一会的这种能力。
黄:就是说你实际上在做《神域》这个作品的时候,尽量的排斥了社会的规定性,因为身体就是某种社会经验的一种规定,比如:女的就得穿什么花的衣服或者是女性的衣服,男的必须穿男的这种职业的衣服,跟他的职业联系在一起,跟他的阶级联系在一起,跟他的阶层也联系在一起,跟他的年龄、这个阶段也联系在一起。那就是说,这里面实际上是把社会所规定的习俗、所规定的经验给去除掉了,那么这种经验去除掉以后,只是一个人的存在,不分等级、不分制度、不分约束的一个人的存在,人的存在实际上是最本质的,实际上这是把社会外在的东西,全部去除掉、剥离掉,只是人在进入一个真空状态里,更加自由的一个我,这个我是要在一霎那间的状态。
崔:这个“我”是我们肉眼看到的每一个个体的我,但他们呈现的是一“我”那个载体空间以外的事。
黄:是你刚才说神游的一瞬间,进入这样的一个状态,让他们想象这样一个状态。
崔:对,是我们神游的一个状态。可能你也会有,就是思考到一个问题,一个深度,你就会跑到另外一个空间里去了,就是这样一个状态。
黄:走神儿?那你觉得你这个作品,或者说你这个整体的作品,你认为达到了你这个状态了吗?
崔:基本达到了。
黄:怎么证明他达到了?
崔:在选择模特的唯一标准时,就是他要有进入另外一个空间和自己呆一会的能力,而这个状态我自己有,我很明确的知道这是一个什么状态,这个人有没有,通过我的直觉判断,给他的信息感应我就能判断他有还是没有,之后我从备选的一百多个模特里选出来概率差不多百分之二十,那没有的就完全没有,就是不能进入。我给你举一个例子,比如说,我们认知的女性美,她的曲线、展示自己,她的心是打得很开的,不是我们所认知的那种害羞、被动或者是妩媚,用一种性别特征吸引、关注,完全不是这样的。所以,我就觉得做完之后,你发现还是有很多的不一样,就是我们曾经的对男人的认识和对女人的认识,很多地方是被扭曲的,就是被社会规范化的,实际上,在真实的这样一个空间里面,人不是那样的表达自己,但是我们为什么要求女人要那样表达自己,男人又要……
黄:社会外在……
崔:对,就是等于社会给予你的一个要求或是一个行为规范。所以,我就觉得这个差异是特别特别大的。而且,假如说就是你没有看到这个表演的时候,你自己也不会对着镜子或是对着一个空间呈现自己一番的。
黄:那你这个作品在拍摄的时候,比如说这个舞台性,就是表演的时候,在实验的时候,performance跟profess之前是否有很大的差异?
崔:我觉得这个特别有意思的是,我实际上是想当一个视觉的video去做,所以最后我要呈现的是一个video的视频形象给大家看的,那我其实真的是这个作品觉悟很多,我在拍的时候,就是这个performance的这个过程,我根本都没有去意识它,在拍完之后,我发现这个过程是太有意思了!这个行为的过程比后来视觉呈现的结果还动人、还打动你,我觉得最大的收获是这个过程里面对生命的感悟、全部体验,全部收获就是在这个过程当中就完成了。这个过程就像上帝对我的偏爱一样,我自己先收获了。
黄:明白。
编辑:陈荷梅
